“你年級輕、資歷淺,接了新差事,就算有不妥當的地方,不過是降職再磨練。不過,如今牽扯到十六阿哥,份量就不同。十六阿哥已經弱冠之年,還沒有封爵,要是受了你的拖累……”曹寅說到一半,剩下的話沒有點明。
曹顒這邊,不由皺眉。
到底誰跟誰親?就算他同十六阿哥交情深厚,還能強過康熙與十六阿哥的骨肉天倫?
以前的康熙嚴厲雖嚴厲,但是裡面也帶著慈愛;如今的康熙,卻只像個古怪的老頭,想一出是一出,讓人頭疼。
曹顒猶豫了一下,問道:“父親,您瞧著皇上是要安排兒子去戶部做什麼差事?”
就算要降職,也得有個罪名不是?曹顒的腦子裡飛轉,尋思自己過去這一年多,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他本是小心謹慎之人,怎麼會將把柄留在外頭?
想了一圈,不由有些心灰意冷。是升是降,都是康熙一句話的事罷了。像他父親,又有什麼過錯?
曹家僕人,是有不檢點的,但是同京城其他人家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要不是自己決定將胡成送到衙門官辦,也不會給御史機會彈劾父親。
莫非,自己錯了,也當學著別人家的慣例,打著“家醜不可外揚”的旗號,將事情不了了之?
曹寅看出兒子的迷茫,不由有些擔心,問道:“若是降職,顒兒會心生怨尤麼?”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麼?”聽到父親這樣講,曹顒不禁反問道。
“若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無法立足於朝堂之上。”曹寅緩緩地說道:“顒兒這些年太順當了,許是心裡受不得挫折。為父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還跟在你祖父身邊學規矩。你要記得,即便這次差事為五品官,也是沾了祖宗餘蔭,比其他人強出太多。”
“記得這一點?那兒子這七年在做什麼?早知如此,何不學個紈絝,悠悠哉哉地過曰子?”曹顒只覺得渾身疲憊,想起這些年的苦熬,覺得心裡堵著慌。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顒兒,你只當是磨練吧……”曹寅見兒子如此,雖是心疼,仍板著臉說道。
“父親,兒子這些年磨練還不夠麼?不說忠君愛國那一套,恪盡職守,也算是對得起朝廷俸祿。”曹顒這邊,實是無法淡然面對。
不患寡而換不公。
別人做京官混吃混喝,放外任猛刮地皮,官做得滋潤,小曰子過得悠哉。
自己想著不要落人口舌,不叫人挑出錯來,也算盡心盡力,卻是錯了。
“父親,要不兒子也請辭?”曹顒望著父親,低聲說道。
曹寅站起身來,走到曹顒跟前,伸出胳膊,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曹顒,還是那句話,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自打你落地起,榮華富貴,哪樣少了?這都是皇上恩典。你要記得,就算你勞乏數載,也是臣子當盡的本份,不可再生怨尤!”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厲色。
自打曹顒當差後,父子相處也算融洽。這種老子教訓兒子的譜,曹寅這幾年都沒擺過。
聽著像是有道理,卻是又像不講理。
曹顒苦笑著,看著父親。他只是一時感言,父親老了,他是曹家頂樑柱,怎麼也得咬牙撐著。
“這些磨難,你都會獲益,你將是曹家榮耀,因為你……會成為曹家第一位閣臣……”曹寅看著兒子的眼睛,慢慢說道,聲音無比堅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