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曉得十三阿哥到底有何事找自己,但是現下天色不早了,那就早去早回吧。曹顒拿了主意,便同門房說了,讓他們稍後告知曹寅。他自己個兒,則是帶著幾個人騎馬往十三阿哥府去了。
剛才空腹吃了不少酒,這小風一吹,曹顒就有些上頭,身子在馬背上打晃。
任家兄弟與小滿跟著,見了就有些不放心,勒馬上前,道:“大爺,要不小的到前面叫輛馬車來,爺坐馬車去?”
曹顒用左手揉了揉腦門,道:“不用特意去叫,碰到就僱個,碰不到就算了。”
風勢漸大,烏雲蔽曰,天色漸漸暗下來。
路上行人稀少,走了兩條衚衕,也沒看到有趕車的。
任叔勇沒有法子,想著要不要快馬去前門那邊叫車,被曹顒給攔下:“算了,這冷風一激,酒也醒得差不多。”
話雖這樣說,大家也不敢讓馬跑快了。
主僕數人,“踢踏”、“踢踏”地駕著馬,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金魚衚衕。
天上已經飄飄灑灑地揚起雪花來,落到人臉上涼絲絲的,卻是讓曹顒舒坦不少。
管家一邊引曹顒見了客廳,一邊使人往二門送信。
十三阿哥不在前院,想來是在內院陪福晉。
十三福晉有了身子,再有一兩個月,也到產期。因顯懷,出行不便,這邊才由側福晉富察氏到曹家賀壽。雍親王府那邊去的,則是另一位側福晉瓜爾佳氏。
十三阿哥得了曹顒來了的訊息,從內院疾步出來。
見到曹顒的那刻,他卻是不由皺眉,道:“這是吃酒了?臉怎麼這麼紅?外頭可是變天了,你大病初癒,身子也當仔細。”
雖說板著臉,但是卻難掩話中關切之意,曹顒聽了心裡暖呼呼的,擺擺手道:“謝十三爺惦記,不礙事,一會兒回去喝碗薑湯發發汗就好了。”
十三阿哥神情舒緩,道:“雖說天還不冷,到底要進冬月了,這風卻硬。雖是年輕,你也不能糟蹋身子,要不然落下病,卻是要遭罪一輩子。”
他沉寂這七八年,大多數時候被病痛折磨。
雖說曹顒前後淘換了不少治風溼腿疾的方子給他,其中也有些效力。這幾年卻是又犯了,實在人不勝其煩。
鬧到後來,十三阿哥都懶得再尋醫問藥。
要不是十三福晉勸了多遭,怕是十三阿哥早就不再吃藥,聽之任之了。
曹顒點點頭,道:“曉得了,身子是本錢。別的不說,正如家父所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保重自己,不讓親長擔憂,才算大孝’。既為人子,多年撫育之恩未報,怎麼敢再因自己個兒的緣故,累及親長跟著艹心。”
這其中,卻是有勸解十三阿哥之意。
這些年,曹顒見過他的期盼,也見過他的失落,實怕他鬱鬱寡歡下去,無法逃脫壯年早逝的命運。
十三阿哥聽了,嘴角揚了揚,不置可否。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膝蓋,面上現出幾分苦澀來。
治了這些年,他之前看著已經是盡好了,如今卻是犯了宿疾。這關節處紅紅腫脹的,起了膿包。
這一身的風溼,都是誰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