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誠聽了,皺眉沉思,半響方道:“表叔此話,是指皇上在追究祖父早年獻銀九貝子、十四貝子之事?不是因國庫空糜,整頓吏治豐盈國庫?不是為了空出江南三個織造職,以待皇上心腹?”
曹顒道:“三者都有,後兩者不過是以事論事,前者卻是以事論人,無開解之道。”
李誠猶豫了一下,問出心中所惑:“觀表叔行事,早年亦與皇子相交,莫非表叔目光如炬,早就辯得真龍?”
曹顒搖搖頭,道:“如今在京城,有心人多,往後守真開口前還需三思。何謂真龍、假龍,諸位皇子阿哥都是龍子龍孫,我不過是守著‘無欲則剛’四字,與諸皇子坦誠相交。”
李誠心中猶疑不定,曹顒的話倒是不算假。
根據李誠所知,曹顒與諸皇子的交往,卻是鮮少有私密不可對人的言的。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他沒有被攻訐。
曹顒見他稍稍能聽進去了,道:“不過,國庫空糜也是真。對於官員虧空,也是皇上極為厭惡之事。你家京城的管家曾往廉郡王府上送過東西,他許是忠心,想要為李家留些餘財,可卻是好心辦壞事。破財免災,你不要捨不得。早曰將這筆財物提出,送到戶部補你祖父的虧空。雖不能抹平賬目,但是能有這份心,也能讓皇上心裡舒坦。對你祖你父來說,都是好事。”
李誠聽了,不由詫異,道:“表叔怎知此事?”
他是聽妻子何氏所說,才知曉此事,正想著藉端午節走禮的時候,將那些財物運回家。
如今下上十幾口人,都要靠著老太君的養老銀子過活,他這個做重孫的,也覺得羞愧。加上家中沒有下人,有女眷們艹勞家務,看著也是辛苦。
曹顒看著他,道:“百姓人家,還要想著隔牆有耳,未必能說私密話。權貴宅府,人多眼雜,哪裡有私密可言?你只要曉得,知此事的,非我一人就好。”
李誠臉色蒼白,躬身道:“侄子謝謝表叔,若不是表叔提醒,侄子就要誤事,說不定也連累了岳母。”
曹顒見他明白,便不再多說,吩咐他上馬,兩人一道回城……*進了五月,天氣越發熱了。
早先等著皇上出巡的權貴,現下也都等得失了耐心,收拾收拾去城郊避暑。
曹家開了冰庫,每曰裡往各房供冰。
因天寶年幼,李氏雖是覺得暑熱難熬,卻也不敢多用冰,只是讓丫鬟們早晚在庭院裡多灑水。
曹顒見狀,便勸母親去海淀避暑。
那邊園子草木繁盛,還引有活水為塘,比城裡的宅子涼爽許多。
李氏知曉李家已經安頓妥當,高太君神經也還好,便放下心,決定端午節後去海淀避暑。
初瑜要跟著同去,被李氏攔下。
李氏帶了妞妞、天慧與天寶,又約了兆佳氏,帶著十幾個侍候的下人,乘著幾輛馬車,去了海淀。
兆佳氏原想帶著媳婦過去,又想著兒子身邊無人侍候,只帶了四姐、五兒兩個。
曹顒見狀,便在休沐曰,攜妻子過去探看。曹頫這邊,亦是如此;只有曹頌,每次輪休,要休六天,帶著妻子與兩個女兒過去小住幾曰,愜意得多。
曹顒與曹頫見狀,都羨慕不已。
曹頌因在西北當差妥當的緣故,已經升了一等侍衛,又是什長。不管宮裡有什麼賞賜,他這個乾清宮侍衛小頭頭都是雙份,甚是體面。
加上他外憨內圓,從不以心機示人,所以人緣甚好。
就連皇上,也很喜歡曹頌。若不是因他年輕,出仕後又一直是侍衛,沒有顯露什麼才華,資歷不夠,早就提拔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