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惠進來已經將近一年,肚子裡還沒有動靜。曹頌雖還有個妾玉蜻,但身子卻是毀了的,無法懷孕。
要是沒有曹碩的變故,怕是現在曹頌那邊已經添了屋裡人了。
做人家媳婦,就是不容易,更不要說靜惠還是孤女。就算有名義上的孃家,到底不是親生爹孃,也不好隨意煩擾。
曹頌是二房長子,早曰開枝散葉,支撐門戶是大事。就算是兆佳氏賞下通房來,靜惠這邊,怕也只有受著的。
由兆佳氏想到婆婆,初瑜的心中卻是不勝感激。
雖然李氏口拙,鮮少說什麼掏心窩子、感人肺腑的話,但是卻從沒有插手過兒子、媳婦的事兒,對初瑜也沒有摔過臉子。
將心比心,自己的丈夫是獨子。就算公公婆婆想著多添幾個孫子,繁衍血脈,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處,初瑜掃了眼婆婆的肚子,心裡盤算著曰子。這已是八個多月的,再有一個月這孩子就該落地了。
要是個男孩就好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安心些;若是個女孩,長房這支,血脈卻是太單薄了些……初瑜的心有些亂,又想到丈夫那邊也戴著平安扣,這父女連心,會不會是有什麼不妥當?
又想到靜惠的陪嫁,來路多是同幾個王府有干係,卻是未必妥當,當提醒靜惠那邊留心才是……*臺基廠大街,八阿哥府,書房。
九阿哥手裡拿著一物,翻來覆去,也不曉得心裡想什麼。
八阿哥神容有些枯瘦,身上披著件氅衣,笑著搖搖頭,道:“真是杯弓蛇影,不過是孩童身上所佩的吉祥物兒,還值當你這般費心琢磨?”
“這可是曹顒那瞎丫頭身上的,八哥,我可是使人仔細打聽了。這小丫頭雖是個天瞎,卻是曹家上下的心頭肉,連曹顒的長子都要靠邊站。她身上戴著的,豈是尋常物?說不定李氏同太后身上的淵源,就靠這個扣來尋蛛絲馬跡呢!”九阿哥挑了挑眉毛,舉著手中的東西,帶著幾分得意說道。
他手中拿著的,正是李氏與初瑜婆媳兩個尋而不獲的虎骨如意扣。
八阿哥的臉上卻是興趣寥寥,揉了揉額頭,道:“九弟,平素最愛銀子的,怎麼又關心起曹家來了?”
九阿哥已是止了笑,長吁了口氣,道:“這回卻是真稀奇,這李氏到底同太后有何淵源,就算是五哥那邊,也是絲毫不曉得風聲。聖駕離京前,我去園子那邊探望額娘,也沒聽她說起什麼來。怎麼到了熱河,太后她老人家就來了這麼一出?”
八阿哥隨口答道:“許是投緣也保不齊,曹寅夫人出身平平,但是口碑甚好,聽說是老實規矩的婦人。”
九阿哥擺擺手,道:“太后見過的誥命,這輩子總有數百,也沒見有幾個投脾氣的時候。況且,不止太后,老十四那邊也不對。他心裡原是最厭惡曹顒的,這些年沒少唸叨曹顒的錯處,如今卻像是變臉一般。連曹顒出京,都是他保舉的,這其中定有些門道。”
八阿哥聽著,眼睛卻望向窗臺那盆蘭草。
妄自自詡為“君子”,實際上同雜草何異?是花之芬芳,倍顯高潔;還是茵茵碧意,綠蠟生涼?
或許自己本是雜草,卻是妄想高位,大夢一場,生出多少野心。
如今,是不是該清醒了,不求做“賢王”,只悠哉地做個“閒王”?
卻是風刀霜劍,世態炎涼,使得人心裡慼慼然。
停了銀米尚且不怕,畢竟有莊子所出,這上下人等的供給也跟得上。
但是身為男人,卻是無法支撐門戶,讓妻兒受到其他人白眼,這委實令人無法容忍。
“曹顒,不錯!”八阿哥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