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放下手,面色慘白,想起三子夭折後,趙豐提及的蛛絲馬跡。當時,他還以為不過是誤會,既怕別人疑到李氏身上,又怕郭絡羅氏心裡生嫌隙,給壓了下來。
真的……只是誤會麼……十六阿哥還失魂落魄,就見有人上前,是十五阿哥個近侍尋來。
十五阿哥起身,對十六阿哥道:“不早了,還要到皇阿瑪御前點卯,十六弟也回去更衣吧。”
十六阿哥點點頭,站起身來。兄弟兩個,相背而去。
到了辰初(早上七點),隨扈熱河的幾位皇子、大學士、尚書、侍郎,都齊聚御前。
什麼西北軍情,什麼工部工程,還有河南、山東的白蓮教,十六阿哥低著頭站在幾位年長阿哥身後聽著,身子卻是一陣冷、一陣熱,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對十五阿哥說是今早到的海子邊,實際上昨天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著,半夜裡踱步出來,在海子邊坐了半宿。
吃了冷風,身子有些受不住,但是他還是勉強聽著。
幸好,議事兒的時間不長,不過大半個時辰,康熙就揮手叫他們跪安。
十六阿哥跪下,再起身時,身子不穩當,還好九阿哥起身回頭,見了一把扶住,他才沒有跌倒。
十六阿哥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抬頭看了一眼,想要尋十五阿哥的身影,就見十五阿哥跟著三阿哥大踏步離去,看也沒有看他們這邊一眼。
九阿哥已經皺眉,問道:“小十六這是怎麼了?滿臉通紅,跟個蒸熟的似的?”
七阿哥、十阿哥兩個見十六阿哥不對,也暫緩腳步,走到他跟前。
七阿哥已經探出手去,摸了摸十六阿哥的額頭,道:“滾燙,十六弟燒著呢……”
十六阿哥還沒來得及說話,十阿哥已經大嗓門道:“是為了折了阿哥麼,還是想開……”
他說到一半,就見九阿哥瞪了自己一眼,剩下的話又吞回嘴裡,心裡已經後悔,不當哪壺不開提哪壺。
七阿哥這邊,到底年長,輕輕地拍了拍十六阿哥的肩,以示安慰。
看著眼前幾個兄長,關切地看著自己,眼中沒有平素的算計,十六阿哥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覺得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從御前下來,三阿哥再也掩飾不住,嘴裡恨恨道:“老十四還真當自己是王了,實是欺人太甚!”
十五阿哥跟在旁邊,斟酌了一下,說道:“未必都是十四哥的緣故。色爾圖原是八哥的人,後來倒向三哥這邊,九哥、十哥也甚不待見他。”
原來,今曰一早議政時,提及十四阿哥在軍前彈劾吏部侍郎色爾圖等人扣剋軍糧之事。
說起這彈劾,已經是舊事。
十四阿哥到了西北後,就將在西寧主持後勤供給的吏部侍郎色爾圖彈劾了。罪名是“不實心辦事、任意遲延推諉”,而且還剋扣銀兩,對綠旗兵苛刻,應將他嚴審,換能員接替他的差事。
他初到西北,正是立威之時,康熙這邊,自不會駁他的面子,一切准奏。
這“嚴審”數月,罪名落實,按照失誤軍機律,擬了斬,解部監候秋後處決。還好,康熙只是準了一半,沒有要命的意思,下令將色爾圖鎖禁西寧,遇苦差之處差遣。
能將功贖罪,也算留了幾分生機。
想想也是,色爾圖是八福晉的表兄,老安郡王嶽樂之孫,頂著愛新覺羅的姓氏,只要不是謀反的大罪,就掉不了腦袋。
只是十四阿哥拿色爾圖開刀,難道就不怕得罪安郡王府一脈?
“到底是老十四算計色爾圖,還是皇阿瑪順手推舟……”三阿哥轉過身來,盯著十五阿哥,帶著幾分沮喪問道。
十五阿哥啞然,半晌方道:“三哥怎麼會做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