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不遠處早有汽車在等著,見了沈薔薇過來,一側的侍從官便開啟了車門,她朝前看了一眼,就見兩束明黃的車燈直直的照射著,一瞬間心思百轉著,好似有無數的蟲子噬咬著心臟似的,生出許多刀絞似的痛來,她只覺得呼吸都發緊,腦子裡面一直有個聲音在問自己,“要離開麼?要離開麼?”
就這樣一遍一遍,和著冷風侵襲著身心,轉眼已經到了汽車跟前,侍從官對著她行了一禮,她略微的掃了一眼,卻徑直的從車邊走開,身後傳來林寧有些急促的聲音,“沈小姐,你要去哪裡?”
她充耳不聞著,抬眼見夜色茫茫,隱約的能看見站臺外面昏黃的路燈,這種時候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離開這裡,再不要與蘇徽意有任何的牽絆。身後林寧的聲音愈發的近了,“沈小姐,離乘船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了,你必須馬上到碼頭去。”
韓莞爾也追了上來,拉住她的手,急急的說:“姐姐,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不明白麼?不要再犯倔了!”
沈薔薇只覺得心內亂成了一團,身體裡暗湧的情緒像是即刻就要爆發出來,讓她忍不住眼眶發熱,聲音也沙啞的厲害,“我暫時還不想離開,你們別管我了。”
話音剛落,卻聽見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離得近了,抬起溼潤的雙眼,看到一身軍服的蘇徽意闊步走了過來,他的神情在暗夜中若隱若現著,她並沒有看真切,忽而心慌起來,卻莫名的閃過希翼的情緒,緊緊的攥住了手心,強壓下想要落淚的衝動,看著他走到了對面。
兩個人之間隔著不足一人的距離,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也聽不出起伏,吩咐一旁的侍從官,“把她帶到車上去。”
沈薔薇知道他是要用強,抑制不住的情緒終於發洩出來,她冷冷的看著他,仿若對峙似似的,說:“你不是說了不要我了,既然以後我們生死嫁娶再無相干!你又何必來管我的死活!我是去扶桑還是去美國,亦或我要去哪裡都與你不相干!你憑什麼來干涉?”
蘇徽意沉默了一刻,才說:“算是我霸道,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等你到了國外,再怎麼樣我也管不著了。”
沈薔薇所有的逞強在頃刻間全部崩塌,眼淚刷的落下來,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之前與我說過,等時局穩定了以後要帶著我離開的,你還說過,再怎麼樣都不會拋下我的。”
眼前的夜黑漆漆的,眼淚遮擋了她的眸光,讓她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是隱約的瞥到了他微動的唇角,她倒抽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是不是南北的戰局?還是與扶桑……”
她還沒有說完,蘇徽意已經冷聲打斷了她,“我不喜歡你了,所以要把你送的遠遠的。”他的聲音似乎透著不耐煩,“只有你離開了,我才能再娶別人。你不是一直有心維護喬雲樺麼?現在我成全你們。”
沈薔薇的身子驀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連說話的聲音都發著抖似的,“我不相信。”她說出這一句,倒覺得沒有底氣了,仿若心在直直的下墜,要跌入到萬丈深淵似的。這會兒只覺得愁腸百轉著,攪得心頭一陣陣的發痛,可卻不知哪裡來的理智,平靜的問答他,“我不會跟他在一起。”
蘇徽意也陷入了沉默中,周遭的人早就退到了後面去,兩個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任憑夜風在身上穿梭著,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的說:“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他說罷便揮了揮手,侍從官紛紛擁擁的跑了過來,對著沈薔薇比了個請的手勢,“沈小姐,請跟我們離開。”
沈薔薇朝後退了一步,她從來都是這樣倔強的,心內緊繃的那一根弦如何也不肯扯斷了,執拗的看著蘇徽意,聲音冷冷的說:“我不走!”
她轉身想要離開,卻被蘇徽意一把抓住了手臂,他的力道極大,幾乎是朝前一帶,她便踉蹌著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他動作利落的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朝汽車走去。沈薔薇這會兒像發了狂似的,在他的身上用力掙扎著,“你放開我!”
她眼底的淚又蓄滿了,隱隱的瞧見車燈的兩束亮光越來越近,可是儘管她使足了力氣,依然掙不脫,他幾乎是霸道的將她緊緊的箍住,她終於掙扎到沒了力氣,伏在他的肩頭,低低的啜泣著,夜風呼啦啦的在耳畔糾纏,她的眼淚無聲無息的落在他的肩頭,輕輕的近乎呢喃似的在他耳畔說:“你老實的告訴我,是不是南地出了什麼問題?你這樣急著把我送走,是不是打算與北地殊死一搏?”
蘇徽意徑直朝前走著,聞言並沒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良久,直到汽車近在眼前,他才淡淡的說:“我說過了,與這些都沒有關係,是我厭倦你了,想把你送的遠遠的,再也見不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