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早已打點過,這一程直接出了設的路卡,轉眼就到了碼頭。沈薔薇被攙扶著下車,就見碼頭上人煙稠密,江岸上種著株株翠樹,和風搖曳。日頭火辣辣的映照在頭頂,直欲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這會兒碼頭益發的鬧哄哄,原來是船即將要開了,船員正在疏通人群。
隨行著來的除了那護士,還有兩個便衣聽差,沈薔薇只當他們是陳穆揚的人,雖然猜不透陳穆揚的用意,但到底救了她走出來,她也不好太過猜疑。
回想今晨發生的事,那陳穆揚帶著人尋過來,幾句話便騙過了那位馮先生,那時沈薔薇正想著離開的計策,不妨陳穆揚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她,她為著腹中的孩子不敢耽誤,雖然與陳穆揚見過幾次,皆是淺談,直覺裡卻覺得他不像壞人,可到底是那樣的身份,所以她也不得不防備。
好在陳穆揚只派了兩個聽差給她,一路互送到碼頭,皆是客客氣氣的,眼見著船要開了,領頭的聽差便拿著船票帶幾人過去,那護士始終攙扶著沈薔薇,直到過了跳板才有所放鬆,好容易上了船,便見甲板上人流密集,卻也並不是擁擠。
天氣太過炎熱,幾人穿過甲板,便去了客艙,那兩個聽差一步不落的跟著沈薔薇,將她保護的極好,畢竟是人家幫忙,沈薔薇也不好說什麼推脫的話,直到進了船艙,那兩個人才停下步子,沈薔薇怕他們守在外面,就說:“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們也先去休息吧。”
那兩人相視一眼,才應了聲是,退了出去。那護士也覺得氣氛怪異,便低聲問道:“夫人,你是不是覺出哪裡不妥了?”
沈薔薇點點頭,卻說:“可能也是我小心太過了,畢竟我是個孕婦,他們多加保護再正常不過了。”
她不想再說話,只是倚靠在床邊,想著這一次為了保住孩子要往北去,蘇徽意那裡也斷了聯絡,而弟弟現在又不知道怎麼樣,心情自然極度的複雜。尤其是這樣的時候,江水奔流著往前,那些雜亂的事仿若越來越遠,越來越理不清頭緒,讓她心痛不已。
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伸手去擦,一片滾燙。此時沒有別的法子,也只能勸自己將這些事放下,護士見她這副傷心模樣,想要勸她兩句,卻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說:“夫人累了,先睡一會兒吧。”
沈薔薇心事重重著,哪有睡意,只是合了眼睛休息,隔了好一會兒,便聽見外面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她直覺裡睜開眼來,果然看見客艙的門被開啟,被簇擁著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喬雲樺。
她一下子仿若受了電擊似的,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在這?”她幾乎是失聲一般喊了出來。
喬雲樺見她這副樣子,不禁就怔了怔,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不然你以為會是誰在這?”
他不耐的揮了揮手示意,眸子冷冷的看著沈薔薇,月餘不見,未成想重逢會是這樣的局面,心中自然憤懣。只是見她泫然欲泣的坐在床邊,那樣無助可憐,身形更是纖瘦非常,就像是一朵孱弱的玉簪花,仿若很快就要枯萎了。
他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卻見她倏地站了起來,眸光中滿是冰冷,“你又要做什麼?”
她沒想到自己會見到喬雲樺,此時兩人站的極近,這讓她慌亂不已,不得不裝出強硬的氣勢來,“你想要怎麼樣?”
她幾乎全身都在抖著,卻竭力的咬著唇,仿若即刻就要倒下去。她這副樣子,卻讓喬雲樺也惱火起來,他冷冷一笑,快步走過去,她慌亂的朝後退去,可後面只有一張床,這樣一退,便朝後跌了過去。
喬雲樺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頭,因為憤怒,雙手用了很大的力,甚至連青筋都清晰可見。兩個人呼吸可聞,她的睫毛慌亂的眨著,那樣的無措,連臉色都慘白的仿若透明。喬雲樺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眸子亮亮的閃爍著,卻裝滿了倔強不安。
他嘴角的笑愈發的冷了,“我想要怎麼樣你不是最清楚麼?”
他緊緊抓著她的肩頭,一字一頓的問:“我怎麼會在這?”他眸子溢位冷俊的光,又反問一遍,“你問我怎麼會在這?”
沈薔薇低垂著眸子不去看他,嘴角微微的顫抖著,像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客艙內原本就窄小,此時兩個人面對面站在原地,仿若對峙一般,只是呼吸可聞著,讓人的心都發緊。
喬雲樺突兀的笑了一聲,“我來告訴你我怎麼會在這,是我非要救下受困的你,是我拖住了顧詩意,是我託陳穆揚帶你出來,是我自討苦吃非要管你!是我活該倒黴!偏偏就這麼喜歡你。”
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仿若滾熱的水在喉嚨裡過了一遍,連語音都變得哽咽。沈薔薇不知所措的抬起眸來,她不是個笨人,在他走進客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一切背後的人是他,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只是不願意去想罷了,只是不願意去面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