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徽意不動聲色的看過去,說:“說起來,沈平生的案子我倒要謝謝二哥,如若不是二哥推波助瀾,沈平生也不會落獄,二哥功不可沒,卻在父親面前替我邀了功,讓我白得這虛名,報紙鋪天蓋地的一味歌功頌德,只差沒將我捧到天上去,這裡的功勞,大概都要歸給二哥。”
蘇青陽和顏悅色的笑笑,說:“老七你太客氣了,父親一向器重你,將來這南地十九省都會是你的,二哥所為,也不過提前向你示好,沈平生與扶桑關係不一般,用這樣的人殺一儆百不是很好?”
蘇徽意沉默下來,自口袋掏出煙來,拿了一根點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起來,就聽蘇子虞說:“老七,我勸你一句,你若真是為她好,還是留在身邊穩妥,那樣東西你我不想要,但總有人想要,如今是個什麼時局,父親與扶桑僵持多年,早就存了開戰的心思。戰事一起,老三隻會更無所忌憚,他安插在薔薇身邊的眼線是為了什麼你應該清楚,沈夫人是怎麼死的,薔薇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麼?”
蘇徽意慢條斯理的抽了兩口煙,才說:“二哥,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必拿話來試我,父親的心思你只說對了一半,我也不瞞你,他和老三存的是一個心思,只是父親同沈夫人那段往事,老三卻不知道,沈夫人的死因,你也該去父親面前提一提。”
蘇青陽哈哈大笑,滿意的點點頭,說:“七弟一向快人快語,只是你給我這樣大的好處,我卻拿什麼回報你?七弟你耳聰目明,很多事情不必我來告訴你,只是老三為人狡詐,他放在薔薇身邊的眼線恐怕不只一個,還有那個喬小少爺,他是誰七弟應該清楚,他那麼恨蘇家,這樣的人留在薔薇身邊只怕也是別有目的。沈平生留下的那個東西,難保不會被有心人拿走,七弟也該去為她提個醒才是。”
蘇徽意不置可否的笑笑,兩人又言不隨心的聊了幾句閒話,有聽差來報,才一起往正廳去。
正廳與偏廳所臨不遠,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百步,進去後就見極大的廳堂,鏤空雕花的窗子皆是細雕花樣,映進星星點點的光線。裡面是一色硃紅的古木傢俱,花瓶擺件全部都是前清舊物,各個價值不菲。
蘇苼白躺臥在軟榻之上,將頭枕在六姨太太的腿間,那六姨太太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自是美豔動人。她正用一雙嫩白的手為蘇苼白按額頭,指甲染的緋紅,更襯的蘇大帥那張老臉皮糙肉厚。
六姨太抬頭掃過二人,端的是媚眼如絲,風情萬種。她幽幽一笑,指頭一點蘇苼白額頭,嬌嗔道:“老爺子,老二和老七來了。”她雖說歲數小,但仗著身份一向隨著蘇大帥這樣叫,幾個公子也都未計較過。
蘇苼白睜開眼,一雙眼渾濁的厲害,他看了眼蘇青陽,又看向蘇徽意,不由就黑了臉,沉聲問:“薔薇那丫頭沒事吧?”
蘇徽意心內千迴百轉,明知道父親已經洞悉全域性,面上卻極是淡然,簡短的說:“她沒事。”
蘇苼白隨手就將桌上的茶盞扔了過來,“啪”的一聲砸了個稀碎,那青綠的茶水盡數濺到了蘇徽意身上,他端立在原地,恍若未聞。
蘇苼白倒像是氣急,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斥道:“你倒是會輕描淡寫!這次死傷的那些學生,你怎麼處理?如今是個什麼時局,我管著軍部已是應接不暇,現在又出了這樣的爛攤子,總歸你把這件事處理好,不然就給我滾到軍營去,沒得給我添堵!”
因著蘇苼白從來都是喜怒無常,一屋子人早就見怪不怪,那六姨太太瞥了一眼蘇徽意,說:“處理好了不就是了,老爺子何必動這麼大的氣?要我說就該死幾個學生才好,他們成日裡胡攪蠻纏的只會瞎咋呼,這次死了人,也算殺雞儆猴了。”
蘇苼白哼了一聲,六姨太見他又要發怒,忙就掩口不再說話。
一旁的蘇青陽見蘇徽意這副樣子,忍不住冷笑。卻岔開了話題,與蘇苼白商議起同扶桑開戰的部署及防衛。蘇苼白這才漸漸消了氣,蘇徽意安靜的聽了片刻,才向他請辭,徑自出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