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芝容忽然有些生氣。肅王,雖然他也是這次緋聞事件中的受害者之一,但是較之於她,似乎她受的傷害更大一些。
他一個富貴閒散王爺,身居高位,錦衣玉食,雖為質子,但深得皇帝寵愛,天下女子趨之若鶩,巴結都來不及,哪裡會把出身商賈的小小的她看在眼裡?
或許正是如此,大夫人才拿他來做文章吧。於他而言,天下他的暗戀者甚廣,多一個她少一個她,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但是對於她而言,在這個極重名節的時代,她可被他害慘了。
她忽然有些惱恨高高在上的那個人,為什麼偏偏要出現在昭敏公主府的賞荷宴上呢?如果他不來的話,那不就沒有這檔子事了嗎?
且不說顧芝容對於那位突然與自己有了一點關係的肅王暗自幽怨,二夫人這邊見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告辭。
“二伯孃怎麼這麼快就要走?”顧芝容起身相送,好意挽留,“如今暑熱正盛,我剛讓明月熬了清心蓮子湯,正用冰鎮著,二伯孃喝一碗再走。”
二夫人打著哈哈道:“不用了,今天要給沁丫頭裁一件新衣,知會了錦繡坊的陳家娘子過來,這會的功夫可能在等著了。”
既然二夫人有事,顧芝容也不再挽留,親自送到了垂花門處。
這個時候,傻姑正從垂花門走進來,提著紅色雞公糖的一截繩子,一邊吊著吃一邊走著,見到二夫人,很響亮地叫了聲“二夫人。”便徑自走進了柳韻院。
知道她是個傻子,二夫人也不與她計較,看著她的背影,二夫人道:“這個傻姑是沈嬤嬤的小女兒吧,你院裡的阿碧被她的哥嫂贖了身之後,大房那邊就派了這個傻姑娘過來頂這個缺?”言語之間頗有對大房的不滿。
二夫人說得也沒錯,記得前兩年二小姐屋裡也有丫頭到了年紀,放了出去。大夫人可沒有派傻姑過來頂缺,而是在那個丫頭被放出去的前幾個月就物色好了頂缺的丫環。不管怎麼說,對待自己的女兒自然偏袒一些。
阿碧!
顧芝容腦海中電石火閃,她怎麼就忘了昭敏公主府賞荷宴當天贖身出府的阿碧呢?
目送二夫人出了垂花門,在走回的路上,顧芝容一下子沉默下來。
阿碧是柳韻院的三等丫頭,長得眼小鼻平,不是美人,所以在院子裡做著清掃雜事,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身段細高,隱約可見些許窈窕的風姿。為人老實本份,也不多話,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令得顧芝容沒有懷疑到她吧?
偏偏這種其貌不揚的人,才是做內應的最佳人選。
顧芝容暗暗懊悔自己的大意。
她記起來了,那天正是昭敏公主府的荷花宴會開宴的早上,她穿了府裡新裁的淺紫色繡蘭草錦紗,髮鬢上別了支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正提著裙子要跨出門去。
有人喚她:“小姐,請留步。”
她回頭去看,見院子西北角的一排三等丫頭住的屋子門前轉出一個人,是阿碧。哭過的眼睛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左肩上揹著個藍底碎花包袱。
她朝顧芝容小跑過來,一下子就跪在了顧芝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說了些捨不得的話。
她看著阿碧,讓阿碧起來。這個相貌平庸的粗使丫頭,今年已經十七了,長得平凡的人本來就比較難找婆家,何況年齡又有些偏大了,斷沒有不放出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