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中天。[]
冬至以來,天錦城連綿半月餘的飄雪終於停了。
蘇莉身披雪白的狐氅,立在藏嬌閣上,向遠處眺望。
只見皎潔的月色下,整個紫禁城白茫茫的一片,安靜且無暇。
此刻的華央宮,除了在宮中穿梭巡查的侍衛,幾無人影和人聲。
暴露在這寒冷的夜風之中,剛剛泡過藥浴的身體所積存的熱度,很快消散,體內那絲絲縷縷不知從何處沁出的寒意,轉眼間又將她包裹。
這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寒氣,令蘇莉這一日一日,每每不敢入睡。
天大地天,無人問她冷暖,無人知她憂喜,亦無人知道她已病入膏肓。
都說因果報應,可她自問俯仰無愧,這一切,究竟憑什麼讓她承受。
蘇莉一直是個惜命的人,她也不止一次的問,如果死亡真的無可避免,自己絕望無奈之下,還會有何種心緒。[a]
得出的答案,是如所有普通人一樣,她會怨,也會恨。
怨恨那個世界狠狠傷過自己的人,怨恨自以為是將她擄到這個世界的仙君,甚至,怨恨這個給了自己軀殼的蘇荔。
自然,也會怨恨不遠處宣室殿中的那個所謂“當世強者”。
而此刻,那個世界負她的人自己鞭長莫及,高高在上的仙君她人力無法企及,給了自己軀殼的蘇荔早已芳魂消杳……唯有隔殿相望的宣室殿中,那依稀燈火下的男子,近在眼前。
鬼使神差一般,一襲白氅加身的修長身影,繞過早已如夢的嬤嬤,離開這並沒那麼“歡迎”自己的藏嬌閣,緩緩向對面天子下榻的宣室殿而去。
四周的大部分景緻,都被皚皚的白雪覆蓋。
唯有宮中縱橫的通道之上,因為有專人清掃,故只有薄薄的一層冰碴。
女子穿著雪白的狐氅,幾乎與周圍的雪景融為一體。
一路而去,只有繡靴踩在這冰碴上時發出的吱吱脆響,在安靜的冬夜裡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