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知道這是免不了的,所以他回頭平靜的看著戴遠,問:“你還治嗎?”
戴遠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
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後,他不無嫻熟的幫依韻清理傷口,不無嫻熟的在傷口上撒『藥』包紮,他的神『色』很淡定,很坦然。
做完一切後,他走到桌前磨了幾下墨,寫了張『藥』方。
“林大人,這位姑娘這次血虧大了,得調養。這是調養的『藥』方,這樣可以讓她快些好起來並無後遺症……”
林安點了點頭,感覺到不對勁兒的他問道:“直接讓我派人去拿『藥』就行了,……為什麼要跟我多說這些話?”
“因為……我要死了。”
戴遠苦笑了下,雖然有些無奈,但是,更多的是看透。
為權貴做事,一個不慎就會命喪黃泉,他做了一輩子大夫,這其中的規矩不是不知道。看了不該看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兒,就該死。這就好比皇帝他老孃給皇帝一巴掌皇帝不敢說什麼,平民給了皇帝一巴掌皇帝就立刻派人將其分屍一個樣。
看著眼前氣度不凡的戴遠,林安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也許你不必死,我可以派人把你永遠禁錮起來。畢竟你不是壞人,我林安不是那種好歹不分的人——”
“算了,”戴遠長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道:“那樣的話,不僅你麻煩,我也嫌煩。我活了一輩子,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事兒我經歷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事兒我也知道了。我自認為此生無憾,這個時候死的話完全可以瞑目……只是林大人,我還是希望能給我留個全屍。”
林安遲疑了下,看著眼前淡然入仙的戴遠,最後還是搖頭道:“算了,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行了。看你這樣子,應該不是那種饒舌的人——”
說著,開啟房門讓候在外面的隨從去照方抓『藥』。
可是剛走出房門,看到門外那一個個人,心裡的不安全感湧了上來,還是……以防萬一吧。
這樣想著,他重新回過頭,有些歉然的看著戴遠。戴遠是個通透人,心界極寬,見他如此,當即會心點了點頭,稍作遲疑,就拔出了纏布上面的銀針,將銀針拿到手裡後,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下一瞬,凝神朝後腦啞門『穴』刺去。
人體死『穴』歌訣裡,有‘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一說,林安雖然不是學醫的,但因為自幼習武,所以對人體死『穴』多少了解一些。
見他刺的是隱蔽的的啞門而不是顯眼的太陽『穴』,林安愧疚的不行,他臨死尚且為自己一外人著想,可自己卻出爾反爾要其『性』命……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戴遠這樣的人啊!
看著緩緩在桌子旁坐下,然後腦袋無力搭在桌子上的戴遠,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人間為何會有戴遠這樣的人,可是,有就是有了,你問也白搭。
也許戴遠只不過突然有了厭世的念頭,所以樂的成全他,也許戴遠天生就是一個好人,一個處處為他人著想的好人……不管前者後者,都不重要了。因為戴遠已經死去,他不必擔心戴遠會洩『露』君侍衛乃女子裝扮的秘密,不用在是否殺他之間掙扎徘徊,多好。
“我記得歷史上有個皇帝被他叔叔趕下帝位慘死的時候,殉國追隨舊主而去的不僅有某些大臣,還有一個與皇室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樵夫——”
聞得訊息趕到將軍府的易宸聽林安說完這件事兒後,帶著幾分嘆息說道:“那個樵夫沒人『逼』迫尚且『自殺』殉國,更何況戴遠。雖然戴遠是被『逼』『自殺』的,但是,在這其中,他表現的很主動。我自小長在深宮,對你人『性』自私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也許他們不是想殉國不是想成全,而是突然活膩了,不想活了,但因為種種原因,不想悄無聲息的死去。就在這個時候,恰好發生的某件事兒給了他們死亡的契機,這樣的死,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一種成全。”
“你這話說的可真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