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賢殿,夜。
皇后雲氏長髮散開,歪靠在榻上看著黑著臉不怎麼言語的景宣帝,道:“聽說居昌城已經有了反賊,反賊專殺皇室中人,軒兒不能過去。”
景宣帝聞言看了她一眼,皺眉道:“女人不得干政。”
話剛出口,突然見皇后眼中泛起一團霧氣,登時敗下陣來,摒退宮人後很無奈的道:“好好兒的,哭什麼。又不是朕非讓太子去,是他自己想彌補當初用人不明的過失,這才巴巴的求朕答應讓他去的。”
“我不依,”皇后流下淚來,頭歪向一旁哽咽道:“我和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如今不似往常那樣專寵我,我只有兒子這一個念想了。他若有個好歹,我真的會跟他去”說到這裡,突然又抬起頭看著景宣帝淚眼朦朧的道:“對了,我若跟著兒子死了的話,你會不會難過?”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說這些做什麼。”
皇后梨花帶雨的樣子,使當年對她確實有情的景宣帝招架不住。
然而就在他打算岔開話頭兒的時候,皇后赤足從榻上走下去,到景宣帝后面輕輕環住他道:“我不管,你若敢派軒兒去居昌,以後這怡賢殿你就別來了。”
這些年來,景宣帝雖然不似年輕時那樣專寵於她,但是倆人還是有真感情存在的。怡賢殿可以說是他忙完政務後的休憩之所,只有到了怡賢殿,才有賢妻持家的溫馨感覺。
皇后也知道這些,所以輕易不說不讓他來怡賢殿之類的話,畢竟這是她穩坐正宮的有力保障,更是她與他早年琴瑟和鳴記憶的沉澱。
然而如今想到這裡,景宣帝嘆了口氣,很無奈的抓住她冰冷的手道:“好了好了,朕聽你的,不讓太子去就是了。老七最近似乎閒的慌,朕讓他代太子去如何?”
“這樣最好不過。”
皇后臉上綻開笑顏,誰不知道老七一直覬覦軒兒的太子之位,倘若他真的死在居昌城叛『亂』之中,那軒兒的儲君之位就能坐的更穩了。
然而就在這時,景宣帝突然又心事重重的道:“只是,倘若老七此次去居昌把事情平了的話,只怕會成為太子的強勁對手。如果有一天擁護他的人強於太子,朕也許會……”
說到這裡,突然看到皇后那幾乎能殺死人的眼神,登時很識趣的閉緊嘴巴打哈哈道:“朕開玩笑的……”
“……是嗎?”皇后嘴角泛起一抹愁苦的紋路,抽出手找個地兒坐下不無苦澀的道:“誰不知道你,在皇位繼承人的事兒上,從來不徇私。”說到這裡,紅著眼嘆了口氣,“就算軒兒是我的兒子,你依舊不會給他多少優待。”
“那你還打算讓老七代替太子去居昌嗎?”聽她如此說,景宣帝趁熱打鐵。
察覺到他用意后皇後把眼睛一瞪,道:“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兒子才不去呢。至於老七……”
說到這裡,皇后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視,“和軒兒爭,他還不夠格兒。”
聽她如此言語,景宣帝不住苦笑,女人的放肆源於男人的偏疼,所以,他無可指責。其實,這樣真實的她,也是他想看到的。總比前朝那些表面上雍容大度,暗地裡設計害人的女人強多了。
翌日,景宣帝在早朝上頒發了讓七皇子楚劍前往居昌城的聖旨。
朝罷,回到府裡的七皇子楚劍見老八楚文早已等在那裡,登時摒退隨從眉開眼笑的上前道:“真是不出八弟所料呢,皇后果然偏心,竟然去求了父皇不讓太子去居昌撫民平叛。”
下人端上茶水,楚劍接過後頗為感慨的道:“居昌叛『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沒有誰比咱倆更清楚。我此次奉旨過去,不兩日就能安撫暴民,到時候經咱們的人在期間一讚揚,我就不信動不了太子。”
“那是七哥你的人,與我沒關係。”楚文修長的手指撫著杯盞,眯眼笑道:“我只是負責出主意而已,看到太子失去原先的根基,真的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