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處清爽開闊的山洞。
洞中有微光射入,清風浮動,還能聽見流水淙淙,鳥兒啁啾。
林嫵被放下時,身上不過溼了一點袖子裙襬,但姜鬥植身上的女裝已然溼透,顯出幾分雨中美人的誘惑來。
可是這誘惑,在看到他溼透貼身的下裙時,都破碎了。
哪個美人這麼大啊。
怪不得他說擠得慌。
太辣眼睛了。
林嫵趕緊把眼睛轉開,然後便看到洞壁上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刻痕,以及一些稚嫩畫作,石板上還保留有一些長短不一、形狀卻統一筆直的棍子,奇形怪狀的石頭,泥巴捏成的小人,一些早已積灰的孩童玩具。
姜鬥植一一看過去,低沉嗓音裡透著說不出的意味:
“這兒,是我兒時的秘密天地。”
“我小的時候……不太得父親和母親待見。”
他的聲音很平靜,有一種歷盡滄桑歸來後的無所謂,但又莫名令人覺得心中一窒。
“他們不讓我待在府中,一年只讓我回來一次。我從記事起,便是在一處很遠的山谷里長大,那兒可比這裡漂亮多了,雖然沒有奇花異草,但是遍地都是蓬勃的生命力,不受任何限制地向上生長。”
“在那兒,我最喜歡紫風鈴,因為紫風鈴開花的時候,我就可以回府了。”
他拿起那玩具,毫不在意上頭的灰塵沾了滿手,似在細細端詳,又像是透過它們在看過往的自己。
“不過,回來又如何呢?”
“若是你也有個天才神童哥哥,你便會明白,永遠活在別人的影子下面是什麼滋味。”
兒時的姜鬥植,與如今大不一樣。
他從小養在深山老林中,沒有生身父母照顧,又自小練武,從有記憶起便是在吃苦,童年時期十分瘦小,穿過那灌木小道甚至不用彎腰。
每年一次回府見爹孃,他既渴盼,又害怕。
因為他性子越發孤僻殘忍,外形又不出色,在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中顯得格格不入,尤其是與天章神姿、俊秀雅緻的兄長相比,他簡直是誤入繁華京都的野猴子。
不但相形見絀,還顯得品性低劣。
當他承受不住爹孃客氣的招待、下人獵奇的目光,以及來自完美兄長的襯托時,他便會躲到這無人的地方來。
“在這裡,我既可以保持內心的一寸天地,又可以與爹孃近在咫尺。”姜鬥植道。
如今他說這話,如同在說一些平常的往事。
但對於當年那個瘦弱的稚童,不知是怎樣的心酸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