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如此,城中諸侯官紳也是如此,不過葉時熙告訴林紹聞,這畢竟是來當學官,掌管府學的,還是應該先見生員和府學之中的下屬。
於是二月初三,林紹聞在明倫堂見到了生員和士子,這些人以惠先生為首。
惠先生這人,雖然迂腐,但是對於這種場所,倒是十分好用,舉止交談,端正而不失禮,大家都是讀書人,也不敢在這個場面,說什麼酸腐之類話。
林紹聞見惠先生一臉正經,如同丁玉立一樣,不由見面就有了三分敬重,接下來他這個年輕的學正倒是和諸位生員其樂融融。
這府學的生員,學問說起來,和林紹聞也是半斤八兩,他們唯一勝過林紹聞的就是在時文上,不過這種場合,也沒有誰煞風景,談制藝的事情。
雖然生員不懂,但是孔至這些人心中十分清楚,在當天告退之後,張光邀請他們到了自己家中小酌。
程四可是一個管不住嘴的人,這杯酒下肚之後,開口言:“二位,這位學正大人,你們怎麼看。”
孔至喝了一杯酒,對著程四可說:“願之,你我一般見識。”
“願之,惟危,真是奇怪,學正大人乃是文正公嫡子,那海瀾先生(丁玉立的尊稱)也是士林有名的人物,雖然不如二梁先生,林學正再其門下學習,也不至於如此。”
程四可想了一番,對著張光說:“子夏,這就是我不願意教授廣牧的原因。這論起輩分來,海瀾先生和林學正,乃是師兄弟,這文正公早逝,這嫡長子,海瀾先生又不便管教,自然會如此。別說海瀾先生了,就算林門四先生(梁元培,梁法堯,丁玉立,雲思義四人的尊稱。)其他三人,也不好教這文正公的兒子。自古以來,故人之子,可以養,難以教。責之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呀。”
張光和孔至心想有道理,的確以丁玉立的身份,要管教林紹聞,有些尷尬。這訓責的太嚴重了,未免會有愧對之心。
孔至喝了一杯酒,繼續說:“雖然廣牧和林學正二人相似,但是我見學正臉上有正氣,而不似廣牧那般臉上有油氣。就算不能成為一代大儒,也可以守住文正公一脈清名。只可惜,世傑沒有這個福分,我也沒有那個福分。”
“惟危兄,這廣牧雖然行事不乖,但根底還正,若是有良人引導,自然也會走上正道,作為相交多年之人,我斗膽說一句,如今廣牧心性未定,完全是因為尚未有成家,你這婚事都拖了多年了,不如早早成家也好。”
孔至聽了之後,認為也是這個道理,這件婚事拖得有點久了,在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孔至想事情的時候,程四可敬了張光一杯說:“子夏,你常言陰德,這世傑也算一個有德之人,為何會有這麼一個不肖之子呢?”
張光搖搖頭,對著程四可說:“願之,這種事情不好說,不過世傑一脈,三代皆是正人,偏偏遇到此等事情,真是難說難說。”
“我說,這就是應了易上的那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吉凶生焉。廣牧平時所接觸的乃是什麼人,你我心中自然明白,這位林學正,在桐山書院之中,就算沒有學,耳濡目染,皆是正人言行,所以能不壞文正公家風,守住文正公清譽。”
“願之所言有理,有理。”
這一場酒席之後,孔至也讓人去了戈府,提了這件事。
張氏早就想完婚了,只是因為當家的不在了,自己不好去催婚,如今親家提了出來,她自然答應了。
接下來張氏讓王忠去找張隆慶,準備和張隆慶商談這婚事。
恰好張隆慶這從周流山燒香回來,聽說這件事後,立馬到了戈府,見到了自己姐姐。
“弟弟,你在外面長年跑動,麻煩你幫忙置辦一些東西。”
張氏將自己婚禮的時候物品大概說了一下,張隆慶心中默算,等到張氏說完,對著張氏說:“姐姐,你這個辦下來,至少要六七百兩銀子,按照小弟的意見,不如就從這西京購買一些本地的,不要買外省的,這樣百兩銀子就可以辦下來。”
“這乃是你外甥人生大事,怎麼能夠馬虎呢?當初我嫁過來的,多麼風光,而且那孔家姑娘,也是大家之後,若是寒酸了,豈不是讓別人受委屈。”
“這百兩銀子已經足夠風光了,弟弟我辦婚事的時候,也不過五六兩銀子。姐姐,不滿你說,若是以前,我自然會應承這件事,但是經過這些年走南闖北,經歷了不少,我才發現姐夫以前說的都是正理。姐姐,你買這些東西來,到時候家中要用錢的時候,到時候變賣典當,會折損一大筆,比如剩下這五百多兩銀子,若是日後有一個急用,也可以應急一下。”張隆慶誠懇地勸解,說出了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