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山長,若是聖朝不義,那麼太祖高皇帝,怎麼會三千甲冑,得到這天下。”四皇子也不亞於自己的怒氣,大聲地詢問魏白雲。
魏白雲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說:“因為就如同虞廷所說,天命改闕,建虞元子而已,而非仁義在虞。”
四皇子不由氣的笑了起來,對著魏白雲說:“那麼請問山長,天下惡乎定?”四皇子說完,有些得意,根據聖人的話,要得到天下,必須行仁義。這裡反用其義,這天下已經定了,難道不能說明虞朝有仁義嗎?
若是魏白雲要反駁,四皇子也可以指責魏白雲有違聖人之言。他自認為自己如今站在不敗的位置上了。
魏白雲這時也小笑了起來,輕笑說:“這天下難道已經定於一了嗎?”
四皇子被反駁地說不出話來,如今這個情況,他的確很難厚著臉皮說天下定於一。
於是只能尷尬的咳嗽一聲,對著魏白雲微微行禮說:“小生狂傲了,還請先生恕罪。”
魏白雲說無妨,大家談論問題,偶爾失態也屬於正常。
四皇子繼續說:“那日,小生和書院弟子一起飲酒論詩,提及先生的時候,他們都認為先生你才是聖人,認為當今聖人不過一個庸碌之君而已。”
“他們喝醉了,一時胡言,讓梅相公見笑了。”
“其實小生在想一件事,若是聖人讓放馬南山,脩敬禮樂,任由讀書人做官,讓山長這般人物為輔弼,那麼聖人是不是可以稱為聖明皇帝呢?”
魏白雲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舉起茶杯,然後示意四皇子喝茶。
兩人喝過茶之後,魏白雲才說:“他們過於無知,這書生誤國也不少,讀聖賢書不能讀死書。老夫愚見,只從這功名利祿之路一開,讀書人反而不像讀書人,所讀的也不在是聖賢書,而是富貴書,功名書。所謂聖人之言,聖人之道,成為他們進身的敲門磚。老夫讀太史公書,見到太史公為此廢書一嘆,也心有慼慼焉。”
四皇子聽到這話,倒是挺吃驚的,這個話,他從來沒有想過,就在前不久,吳明新問他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應該回答吳明新,如今聽到魏白雲這麼說,腦中閃過一絲奇特的念頭,好像自己即將進入一個新的天地一般。
“山長請繼續說下去,小的洗耳恭聽。”
“老夫愚見,朝廷以理學取士倒是無礙,只是這路子未必太窄了。老夫希望聖朝能對開科目,仿宋朝舊制,有明經科,有進士科,詩賦科,箭術科,方士科……選賢舉能,非是選儒舉士,讓奇人異事,遺留於野。”
四皇子聽到這話,沉默了很久,對著山長說:“這豈不是唯才是舉,山長,若是有奸佞小人,憑著偏才而入朝廷,那豈不是天下之害。”
“這無論如何取士,都有利弊,聖人所為,就是補漏改弊。時變,道亦變。不可泥古不化,刻舟求劍。”
四皇子搖搖頭,這個他無論也無法接受,這貿然改變,肯定會被朝臣攻訐,若是稍微有差池,到時候就留下千古罵名了。
這時候魏思思端著瓜果上來,遞給四皇子一笑地說:“梅相公,你終於肯來了,可惜你來晚了一步,要是早點來的話,也可以勸府臺收回成命,有你這麼一位英才在這裡,何苦要我大哥那匹駑馬前去當什麼縣官呢?”
“哈哈,思思姑娘說下了,小生可是真的羨慕魏兄能夠當一個縣令。”
“現在你要叫他虞兄哩。”魏思思放下果子,輕鬆地一笑。
四皇子好奇地詢問起來:“說來也奇怪,小生聽說以前魏山長是姓虞,怎麼如今姓魏呢?”
魏白雲微微笑著說:“聖朝既號虞,老夫也擔心日後有小人以此做文章,於是避諱改姓。”
四皇子對於這個藉口絲毫不信,自古避諱只有避皇帝名的,哪有避國號的。就算避諱,也是改名,從來就沒有改姓的。
“原來如此,不知道為什麼山長又改為前朝國號呢?”
魏白雲早有準備,還是微笑地說:“外母姓魏,於是改為魏。”
四皇子見魏白雲回答的滴水不漏,於是不再這上面做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