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在顫抖。
心跳在加速。
腳步在遲疑。
徐肖明從地上緩緩地掙扎起身，之前打飛了他的一掌，對於眼前的“杜微言”來說似乎只是隨手的一擊，然而就是這隨手的一擊，就險些將他當場打死。他現在的嘴中還帶著濃郁的血腥氣，肋骨沒有一根不在疼痛，甚至肺部也像是遭受了創傷一樣，有些難以呼吸。但是這些感受在眼前的男人無意間散發的氣息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偉大意志降臨美夢世界，也將這個瀕臨崩潰的世界直接沾染上了自己的氣息，一瞬間便變成了祂的主場，在對方的領域之中，哪怕只是踏出一步，都如同深陷泥潭一般，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他緩緩地嚥了一口口水，終於克服了自己生理感到的噁心、恐懼，開口質問道：“你就是……表演病的始作俑者嗎？”
強佔了杜微言身體的存在淡淡地點頭：“沒錯，我就是，你可以稱我為……嗯，劇作家。作為編寫了表演病這一場華麗演出的我，應該配得上這個稱呼。”
“說得這麼好聽，但你其實不過是表演病的群體意識吧？”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我無所謂的，畢竟你們所說的病毒的的確確是我的本體。”劇作家點了點頭，他的態度十分坦誠，不知道是因為魔鬼契約的約束還是單純並不覺得徐肖明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威脅，“徐肖明，我們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
“我不記得我們有見過面。”
“你之前不是曾經戴過兩次那個助聽器一樣的東西嗎？那兩次你不是都直接感覺到了我嗎？”劇作家歪歪頭，“其實我很看好你的，你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卻甚至一度搶奪了杜微言的風頭，我本來以為你也是我得到主角的可能性的。”
徐肖明皺起眉頭來：“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你也知道杜微言沒有感染表演病之前的記憶，而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我特意給他做了調整，大概一百個表演病之中我會調整一個作為實驗品，而他正好是其中最出色的那個，發揮了完全虛擬人格的優勢，一步步接近了我想讓他成為的主角，並最終成功了。”劇作家聳聳肩，“但是你不一樣，我是覺得你天生就擁有成為主角的天賦，試著想讓你感染表演病卻失敗了。”
“一次是公交車上，一次是剛剛？”徐肖明喃喃自語道。
“不，我還借李方休之口誘惑過你，可惜你仍然拒絕了，真是可惜啊。”劇作家真心實意地感慨道：“你的秘密比我想的要多。”
徐肖明咬牙等著這個頂著杜微言的面孔，自說自話的傢伙，他無比憤怒卻沒有一絲驚訝。如今這個場景他在前往美夢世界之前，便已經料到了！路君宇所謂未來從杜微言屍體上誕生的人類之敵，自然就是表演病集體意識的劇作家，祂在主角產生之後就會奪取成為主角的英雄病患者，鳩佔鵲巢得到祂期待已久的東西。這種事情徐肖明都猜得到，杜微言怎麼可能猜不到呢？
——杜微言那個傢伙是明知如此，仍然毅然赴死……該死！你到底在自我犧牲、自我滿足個頭啊！你的計劃根本的目的是將祂引誘到你自己的身體並脫離表演病病毒傳播大環境的現實世界，然後讓與你簽訂了不平等魔鬼契約的我解決祂嗎？混蛋啊，這種計劃我怎麼可能接受？一個人自說自話得做到了最後……
他攥緊了手中握著的開膛手之刃，牙齒將嘴角幾乎咬破出血。
“你不要這麼激動啦，我知道你和杜微言的小九九，就算藏著不說，我也猜得到。杜微言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真正的計劃，但是就連他身邊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異常，連你都能猜到他是怎麼想的，一直注視著他的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而他手中有可能用來反制我的，也就是你的夥伴騙他寫下的魔鬼契約了。”劇作家表情沒什麼波動地說道，他似乎真的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就像是這件事真的對他毫無威脅一樣，“我剛剛已經試過一次了。”
徐肖明的心不由得一沉。
“那魔鬼契約很有意思，若是我肆無忌憚地殺了你，大約真的會被那漆黑的火焰吞沒進去，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劇作家搖搖頭，從杜微言的衣服口袋中摸出了他的菸斗，叼在了口中卻沒有點燃，“不過我又不是沒有繞開它的辦法……你覺得杜微言之前打中你的那顆石子不是在‘傷害’你嗎？他有遭受到傷害嗎？呵，他透過推理能力推理出了你將會走到的地方，然後提前朝著那裡打出石子，堂而皇之得繞開了魔鬼契約。杜微言做得到，我難道做不到嗎？”
徐肖明不由得伸出了冷汗，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