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詩倒是不錯。”耶律西亭笑著說道。
耶律忠天以為接下來他就要說:人卻不行。或是說:做官卻不行。
“做官嘛……我曾閒的無聊,派人專門查過,倒是還湊合。”耶律西亭接著說道。
“喜歡讀書的、對讀書痴迷的,不是往往做官就做不好嗎?”耶律忠天不解,雖然他是從三品的官職和爵位,讓他打仗還湊合,但是要他好好好做官,去升官發財,他卻做不好,也不想去因為升官發財而浪費時間。
耶律西亭行至寺廟中一棵高大的松柏樹下,看了看不太髒的地面,就直接盤腿坐下,耶律忠天跟著也一屁股坐下,對他而言,武人嘛,沒得講究。
“有的讀書人,心繫天下,一腔熱血的,真心實意去為老百姓謀劃的,未必能做好官。你讓他去寫寫文章,寫寫為民請命的詩詞,他隨意揮毫便能寫出來,但做官就是做不好,當上了官,不知道從何下手,不明白如何處理同僚之間的關係,甚至上下級之間的關係都處理不好,一旦做起事來,事事不通不順,什麼都做不了。這種人稱得上好讀書人,卻稱不上好官,甚至其中一些人能稱得上庸官了。”
“還有的讀書人,讀的聖賢書,求的功與名,追的利與祿。但是這種人一旦坐上官,肯定不會直接先去受惠於老百姓,而是先搞好同僚之間的關係,打點好上級關係,梳理好下級關係,讓自己的烏紗帽牢牢貼在自己頭上,風吹雨打毫不動搖,可謂是雷打都不動。一旦坐穩了官位子,就要慢慢想辦法往上面爬了,但光是賄賂上面的人可不行,得做出了真正的成績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怎麼提升呢?當然就是為老百姓做好事了。然後就慢慢往上爬,一邊做好事,一邊收銀子,一邊送銀子,越滾越大。這樣子看來,且不說是好官還是壞官,最起碼是一個能做事能為老百姓謀點好處的能官。”
“還有一類當官的,是仗著自己身後的長輩和家族,當上了不小不大的官,然後就吃喝玩樂,天天拿著老百姓辛苦種田得來的錢,去讓自己一個人舒坦。這種官還不如第一種的庸官,在我看來,這種就是貪官中的廢官。說起貪官,其實貪官未必不是能官,而一些清官未必不是庸官。”
“其實只要那些貪官不是太過分,只要好好為老百姓辦事,該拿多少,那是他們的事兒。而清官,辦不好事兒了,往往還不如那些貪官。當然,在我看來。最好的不是貪官中的能官。而是清官中的能官。既然貪官中有能官,清官中自然也不缺這種人才。這種官,已經可以被成為‘好官’了,不過這種官,最難得最難見。帝國的頂樑柱就是靠這種好官撐起來的。當然,也靠著那些貪官中的能官。”
“當文官的種類都這麼多這麼複雜,那文官之間都勾心鬥角真是無法想象啊!”耶律忠天感嘆道。
“廟堂之上,君子小人之爭,文官武官之爭,不同超一品大佬之間的派系之爭,來自不同地區的豪門集團之爭,六部之爭,眾多皇子的奪龍之爭等等,看似一團亂麻,其實其中有一條條脈絡可以尋到軌跡,然後抽絲剝繭、溯本求源,就可找到規律,一旦找到規律,不論是在文武百官之間權衡,還是簡在帝心,都綽綽有餘。但這個規律,不好找啊!”耶律西亭看著頭頂四季常青的松柏,微微感嘆,“這種人,對帝國最有用,但也最可怕,我們帝國現在的那位國師便是這種人,該聰明時聰明到極致,該糊塗時就像三歲小兒般,明白廟堂規律,不用揣摩人心便可明白他人在想什麼,這最可怕。現在廟堂之中,可能只有我父皇真正知道國師的想法,便是我,都只是略知一二。”
“但,我不仰視廟堂之高,只羨慕江湖之遠。”
“廟堂可能數十年才出一個國士之流的風流人物,但是江湖,年年都有讓人為之舉杯高歌的風流俠士!”
以前在帝國的時候,耶律西亭年年都會對一些名聲比較大的俠士但名氣又不是太大的江湖中人做引薦,讓其有資格進入一些大宗大門修煉,算是引路人,所以在西極帝國的江湖中,耶律西亭的名聲很好,許多江湖前輩都對耶律西亭豎大拇指,稱讚這個小皇子真乃風流中人也。
耶律忠天看著面前眼神憧憬的耶律西亭,眼中帶著笑意,他這輩子,無兒無女,唯獨看著這個小皇子很順眼,所以才會從小就待他很好,每次下朝後,若是能遇到這位天天到處亂跑著玩的小皇子,就會帶著他去吃一些皇宮中沒有的小吃,看一些皇宮中沒有雜耍。
他不管別人這麼說他,怎麼暗地裡汙衊他想參與皇子奪龍之爭,他都不在乎,只要耶律西亭開心就好。
“忠天叔,我們去燒香吧。這恆念國的甘布寺,算是西極之地的最後一座大廟了,不拜佛就沒有機會了。”耶律西亭說道。
“嗯。”
來甘布寺燒香之人往往都是中午時分才到這裡,所以現在這個寺廟還不算人多,來來往往不過稀稀拉拉的或三五人或二三人結伴而行。
但即便是這麼少的人,也會出現問題。
是兩個人不小心撞了一下,然後都不退步,都看對方不順眼,結果就是從一開始的動嘴皮子演變到後來的推推搡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