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正在藏書閣一樓作畫,趙芷水不想跟著來,就獨自一人去假山那裡玩耍去了,那個六品中年男子將楚愁送到藏書閣後,便也離去,不知是真走了還是在附近隱藏著。
楚愁見老人正在作畫,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看著。
老人是在畫一個人,一位女子,神情專注無比。
在老人身後有數座書架,在書架更後面,楚愁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字跡蒼勁的詩句。
“人言世事何時了,我是人間事了人。”
“呼!”老人終是老了,作完畫後,已是滿頭大汗,長呼一口氣後,看到楚愁已經來了,而且好像等了有一會兒了,眼中就有些歉意。
楚愁笑了笑,示意無妨。
他看著那幅畫,好像明白了為何兩人惺惺相惜的真正緣故。
“這幅畫,畫的是我的青梅竹馬……”醉翁先生臉色傷感,向楚愁講起了外人幾乎沒人知道的那一段往事。
在他十來歲的時候,和比他小了四歲的鄰家小女孩天天嬉鬧玩耍,一個是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郎,一個是亭亭玉立閉月羞花的青澀少女,可謂天造地設的青梅竹馬。
奈何門第原因,兩人終是沒有走到一起。
在白安易第一次高中進士後,趁著沒有正式授官就回到家鄉,與分離多時日思夜想的青梅竹馬重溫舊情,回家沒幾天便向母親正式說出了這件事情,他要提婚,想著喜上加喜。
但其母親一口回絕這門不匹配的婚事,嫌那女子門戶太低。
四年後,那時已經在長安城功成名就的白安易,趁著能將家眷遷往長安城,就再次向母親提成這件事,哪怕那時候他在長安城地位已經不低,但是還是要聽其母親的話,其母再次拒絕了這件事。從此,青梅竹馬徹底天各一方。
後來哪怕他娶妻生子,依舊對那個女子難以釋懷。但他卻再也不提往事不言那人。
再後來,在其知命之年的時候,偶然之間在被貶之地竟然遇到了當年的那個青梅竹馬。只是,兩人相顧無言,皆是雙鬢斑白之人了,且都是已婚之人,還能說些什麼?
只是在兩人分別後,才有人告知白安易,那女子孤寡一人,一輩子根本沒有嫁人,待字閨中了一甲子歲月。
白安易那時候再讓人去尋找那女子,卻再也尋不到了。就算是真的尋到了,又能如何?
這段長達近四十載歲月之久而沒有結果的情思,徹底被埋葬在了世事風吹雨打中。
老人回顧此事,楚愁聽地認真,聽地怔怔出身。
於他而言,亦是如此,就算當年隱居前,真的尋到了那白丁香般的女子,又如何?那時候距離最後一次見她,亦有數十載寒暑了,就算找到了,她估計也是子孫滿堂了吧?自己難不成再去她面前,說著:我喜歡你?
“老先生,過去的人,故去的事,終究無法重歸如初。且讓你我飲酒一番,暫忘往事。”楚愁主動提起喝酒,因為他此時也有點憂愁了。
綠蟻新醅酒,能飲一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