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小僧呢!多虧乘賢殿有心將我送到石山本願寺修行幾年。如今小僧已經學成歸來為大僧都效力了呢!”般若院真如笑嘻嘻擺擺手,跟在超勝寺実照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進去,自始至終超勝寺実照都沒有說一句話。
神保長職不認得這個像女人似的小和尚,疑惑的問道:“這位般若院真如殿下是什麼人?”
杉浦玄任頗為幸災樂禍的嘲諷道“哼!也是個內眾佞臣罷了!大約五年前才十歲的般若院真如就被大僧都相中引為內眾,因為生的姿容豔麗而十分得寵,光德寺乘賢覺得般若院真如是他的心腹大患,就趁著大僧都出陣的時候悄悄把他送到石山本願寺修行,為此大僧都也惡了光德寺乘賢,將他從內眾首領攆到河北郡做旗頭。”
“內眾嗎?”神保長職知道這個社會風氣,上到高門公卿、武家貴胄,下到寺院僧眾一直流行著男風的諡號。
尤其是生的唇紅齒白的美少年最為搶手,平民家若有這樣的孩子還會被渡入山門供有權勢者玩耍,這內眾的設定大約是細川政元時代流行起來的,就是專指這些男色陪伴在權勢者之間的小型組織,其充當的作用很類似於弄權的宦官。
“所以般若院真如回到加賀一向宗,就立刻來找光德寺乘賢的錯處是嗎?我大概明白了!”神保長職大約理解加賀一向宗內部的派系爭奪情況,僧徒眾與坊官眾鬥法,僧徒內部又存在激烈的爭鬥,就一個權字困擾這麼多方外之人,真是可悲可笑。
超勝寺実照沒功夫打理新舊兩代內眾首領的明爭暗鬥,來到桑山城大廣間便當即召開評定會,一個大和尚帶著一群和尚和一群帶發的凡夫俗子開武家才有的評定會,且不說滑稽與否,總看的出加賀一向一揆也在制度上向武家逐步學習。
“越中的情況糜爛如斯讓貧僧為之痛心!壱岐守殿兩萬三千大軍連遭上杉政虎、齋藤朝信、柿崎景家的突襲以至於敗退下來只有八千殘兵真是可憐可嘆!乘賢率領三萬大軍圍攻一座五百人把守的井波城數日不克才是大大出乎貧僧的預料。
最讓貧僧感到不可理解的是,明知無法攻克為何沒有立刻作出應對措施,思考為什麼打不破一座五百人把守的小城呢?到底是軍勢素質差,士卒不齊心,國人坊官不盡力,還是指揮的大將有問題?為什麼沒有在攻克不下的時候即使勒兵退避,待重整旗鼓再行進攻?為什麼一定要耗在井波城整整七天?那可是七天!”
超勝寺実照一開口就丟下一顆巨大的炸彈,直接把光德寺乘賢炸的渾身發抖像篩糠似的,他很清楚大僧都的發問就是要對自己動手的訊號,總要有人為戰爭的失利來負責,若是大僧都一開口先說自己再說杉浦玄任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輕輕放下,但若是先說杉浦玄任自己可就要糟糕了。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杉浦玄任是不可能受到苛責的,一來他面對的強敵實在無法抵抗,且不知道守山城的神保氏張在杉浦玄任離開後不久便降服吉良家,杉浦玄任自己卻在毫無知覺下落入上杉政虎精心設定的圈套裡。
二來杉浦玄任是超勝寺実照近些年精心培養樹立起來的新一代加賀武士榜樣,他要用這個榜樣的力量來安撫加賀一向宗的各路坊官豪強,告訴他們跟著自己混有飯吃有酒喝有地盤搶,而且還能揚名立萬光耀家門,就像昔日的加賀一向一揆大將河合宣久那般名聞京畿。
可他萬萬沒想到超勝寺実照竟然這麼狠要對他痛下狠手,更沒料到般若院真如竟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帶著五年來在石山本願寺扭曲生活的切齒的仇恨回到加賀一向宗,這簡直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超勝寺実照細長的雙眼瞥向失魂落魄的光德寺乘賢,緩緩說道:“乘賢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光德寺乘賢癱坐在席位上無力的搖搖頭,隨後般若院真如一聲輕叱幾名五大三粗的武僧,架著全身發軟如爛泥的光德寺乘賢離開大廣間,沒人清楚他的歸宿是哪裡,想必那個下場不會很美好。
“這就完了?河北郡不是光德寺家的地盤嗎?這麼廢掉一鎮旗頭會不會引起問題?”神保長職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覺得這麼處理實在有失公允,起碼武家是絕對不會動輒就對失敗的大將進行嚴厲的懲罰,從這可以看出加賀一向宗只學到形式,卻領會不到武家處世之道的真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