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領殿下,您不能進去!管領殿下!”廳外傳來一陣吵嚷聲,只見上杉憲政不顧侍衛的阻攔硬闖進來。
上杉憲政瞪著腫成金魚似的眼睛,大聲問道:“武衛殿!請給在下一個說法!到底怎麼樣才肯救援我上杉家,救援上野的危局?”
“上杉兵部少輔殿是在質疑本家嗎?”吉良義時本還挺高興的樣子,見到上杉憲政立刻拉長臉:“上野國的事情本家還要再考慮考慮,沒有其他問題就請回吧。”
語氣裡隱含著不耐和冷漠,他的眼神裡除了冰冷就只有漠然,很顯然他並不怎麼待見這個百無一用的關東管領,尤其是最近這幾個月裡上杉憲政的表現讓他十分惱火。
仗著自己是關東管領在chūnrì山城裡橫行無阻,三天兩頭跑到天守閣鬧著見吉良義時與長尾景虎,見到他們倆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若不是有吉良義時坐鎮chūnrì山城,這裡都快變成他的主場,眼看吉良義時有意拖延提出難以接受的條件,此人覺得就用上曲線包圍的策略,私下聯絡長尾家臣團,上竄下跳著找人拉關係真是不亦樂乎。
他試圖用山內那點微薄微的籌碼換來越後的支援,也幸虧這上杉憲政自己也是窮的叮噹響,一應供養都來自吉良家提供,要是他有錢賄賂長尾家的重臣,恐怕早就被吉良義時給逐出越後到外邊流浪去了。
上杉憲政面sè一白坐倒在地,神情頹喪猶如死了爹媽,而這時一陣sāo動中長尾景虎大步走進來,看到關東管領如此淒涼的萎頓在地,不滿的說道:“義時!山內上杉家是我關東的武家名門,無論如何都應該尊重管領殿!”
吉良義時也知道和義理男頂牛不會有好結果,乾脆放棄自己的堅持隨他決定,這幾年持續溝通讓他逐漸能影響長尾景虎的部分決斷,即使他不理解也能得到支援,總有些東西是他毫無辦法左右的,比如現在的情況。
“好吧,就聽兄長的。”吉良義時聳聳肩選擇閉上嘴巴,在他眼裡上杉憲政就是個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不聽話就隨意敲打,再不聽話就開啟籠子放他**,為了一個金絲雀與長尾景虎鬧翻是不值得的。
更何況長尾景虎因病隱退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他在越後的影響力並沒有因此下降,雖然吉良家藉此機會威望大幅抬升,但雙方家臣團之間的齟齬卻需要長尾景虎從中磨合,長尾景虎不問世事並不符合他的意圖。
“多謝彈正殿的幫助!我憲政實在感謝啊!”上杉憲政也不敢去瞧吉良義時的臉sè,佝僂著身軀語氣卑微的一躬身:“請彈正殿為我上杉家主持公道啊!只要能為我上杉家奪回上野國,關東管領的位置就交給您了!”
“這個……在下現如今已退隱不問世事,這件事恐怕得問義時。”長尾景虎遲疑片刻還是推拒掉,他本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只是為虛無縹緲的道義觀所束縛,這幾年吉良義時一遍又一遍薰陶早就變的jīng明冷靜。
一場病痛折磨他的身體也鍛鍊他的意志力,藉此時機成功破除困擾多年的頑固執念,也就是所謂的知見障,回過頭再來看上杉憲政的提議,長尾景虎已經能夠冷靜的對待管領繼承的問題。
如今的上野國就是塊燙手山芋,越後若是沾上一星半點再想甩都甩不掉,上野國內的難題若是**控不好就會拖住越後的大量jīng力和戰爭潛力,少則兩三年,多則十年八年都難以從這個爛泥潭裡抽身。
如果只有上野的問題到沒什麼,問題是如今北信濃初步穩定,農業生產秩序要重新恢復,需要安定人心重樹領民們的信心,還需要安撫那些被嚇破膽的領主,以及信濃千曲川流域的農業改造計劃等等,千頭萬緒的事情需要一點點做。
更不要說國土防衛的首要目的,川中島一戰將武田家主力打的損失慘重,但並不意味著武田家就此失去還手之力,任何低估武田家以及武田晴信的人都栽在他的手裡,這一點從南信濃諏訪賴重、高遠賴繼、小笠原長時,到北信濃村上義清、高梨政賴都深有體會。
信濃本就是個讓人頭疼的爛泥潭,武田家的難纏不下於北條家,信濃國人的反覆無常也不次於毫無節**的上野國人,現如今吉良義時在北信濃的佈局只算得上初見成效,鞏固川中島地區吉良家的絕對支配權,但千曲川南部的小県郡卻要直面更大的壓力,隨時面臨四面八方攻來的武田軍,一個不甚引火燒身,很容易就會讓川中島再遇兵火。
有這麼一大攤子事情要處理,哪有功夫去幫上杉憲政收拾上野那攤子爛事,萬一陷進上野的泥沼拔不出腿,信濃再適時的補上一刀豈不是兩邊都要遭殃,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兩人的意志還是相同的,越後不宜盲目出兵,最好是能不動就先不動。
望著上杉憲政狼狽離去的身影,長尾景虎搖搖頭站起來,緩緩走到廳外又轉身說道:“我們不應該這麼對管領殿……”
“世間不應該的事情有很多,沒有這些不應該幕府應該安泰,關東管領應該坐鎮平井城,而我吉良家應該仍呆在京都安心奉公,就是這些不應該才讓我們這些武家出頭,只要能維護幕府的安定,作出一些不應該的事也會被原諒的。”吉良義時不以為意的笑了下。
“或許你是對的……但願幕府能安泰吧。”長尾景虎離去的身影格外蕭瑟寂寥,吉良義時幾yù張口,但最後還是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