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這一夥老家來的退伍老卒託人找自己幫襯說是要進宮告御狀,所為何事僅是告知涉及三百守捉郎,本就出身於安西督衛府的將軍女兒自然心生惻隱,冒著殺頭的大罪施以援手,只是萬萬不曾料到,竟會發生如此讓人後怕的事來。
習慣性的壓了壓瓦楞帽,漢子瞧著面色逐漸狠厲的婕妤,坦白道:“不曉得宮中現下怎麼傳的,這次爆炸的確與我無關,我到得太醫署的時候差些被發現,著急躲避,還沒走遠便轟隆一聲,把我崩飛老遠,壓根就不知道怎麼發生的爆炸。”
施緹追問道:“為何宮中傳言是有刺客行刺?”
的確,任是誰也想不明白,昨日裡正午發生的爆炸,已然傳出說是丹爐炸膛,怎就到了晚上變成了有人行刺?宮中禁衛這也忒兒戲了一些,總不能如此毫無根據的胡說八道。
或者說真如這兩日裡在宮女黃門口中瘋傳的流言一般,是什麼謀朝篡位?
一念及此施緹頗感好笑,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這些個整日裡胡言亂語的宮中雜役一個個的看來是閒出了毛病,或許只是一次簡單的爆炸或是小偷小摸的雞毛蒜皮,這幾日裡在他們口中就變成了宮變爭鬥,更有甚者還煞有其事的引古論今,說的有鼻子有眼,倒真是三人成虎的可笑。雖說施緹也是婦道人家,對於政態局勢不甚瞭解,可也不會相信眼下這般盛世會發展成為生靈塗炭的政變。
這不是好笑是什麼?
漢子對此倒很是瞭解,揶揄道:“這不就是官家一貫作風,查不到真相,隨便找個理由先搪塞了過去,總要先保住頭頂的烏紗。至於其他,還不就是官官相護的瞞天過海自欺欺人?”
哪懂得漢子口中這些門道,施緹婕妤倒是對這解釋深信不疑,稍稍放心,鬆了一口氣,“好在不是針對的聖上。”
漢子又將帽簷向下拉了拉,本就遮住眼眉叫人瞧不見半張臉,這下藏得更是嚴實,顧左右而言他,緩緩道:“滅九族的大罪,我們不會去做。我只是來找聖上討要個說法罷了,雖說有些偏激,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萬萬不會逾越半步底線。”
附帶著一聲苦笑,漢子低眉垂眼。
“我只是為西域三百守捉郎,討個說得過去的說法。”
分明有一聲輕嘆,面前人又怎能領會其中含義。
屋外忽然傳來那名貼身女婢晴兒的聲音,“稟告婕妤,宮外涼州留後院傳來訊息,涼王殿下已啟程返京,明日應該便到。”
不只是施緹一愣,漢子那一頂瓦楞帽下的眉頭也皺起。
施緹不著痕跡的一聲“知曉了”,漢子抬頭透過透氣天窗瞧瞧夜色,估摸著時辰,說道:“今晚我會混進糞夫隊伍裡出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施緹只是輕輕說了聲,“也好。”
在來京以前就對這位身處後宮恁些年的婕妤進行了細緻入微的瞭解,自然知曉宮女口中的涼王便是她唯一的兒子,四皇子王瀚,封地隴右道涼州,稱涼王。
顯然沒有母憑子貴,近乎於被貶冷宮似的施緹婕妤,可以確定當今聖上是不會踏足夕月宮半步,也因此那些個太監也好侍衛也罷,都感覺此處沒有過多油水,以至於因烏及屋造成了現在備受冷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