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三肯定不知道自己哥哥在監獄裡那番話是衝他那兄弟說的還是衝著自己,畢竟,那番話他根本就沒有聽到,而此時此刻,他正在欣賞這座城市的夜景。
還是那座大平層,厲老三已經在這兒蹲了好幾天了,手裡的衛星電話每次響起,總會有人彙報來各種各樣的資訊,比如從臨市直達蒙山的路況、再比如這幾天的天氣、又比如邊境線上的一些情況等等。對,厲老三的錢不光是靠臨市這些買賣賺的,他有更賺錢的生意,那就是蒙山,自從張金虎被抓以及想替代張金虎的人都折戟沉沙以後,這門生意落在了厲老三手裡。只是,厲老三的韜光養晦比所有人都更加深沉,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而蒙山,不僅僅是他厲老三最後的退路,更是最後安身立命之處。
其實厲老三還有能力和陳達掙吧一下的,他甚至已經讓人聯絡好了一些網路大V,但凡警方在無證據的情況下翻案,他就會花大價錢讓這些只認錢不認人的自媒體開始藉助輿論之力操控風向,到那時,臨市警方要面臨的不光是業績壓力,更是一場資訊戰。厲老三就不信為了自己這麼一個不具備確鑿證據判刑的小人物臨時警方會動用上億的資金來打這場資訊戰,可他會,為了不進監獄,厲老三花多少錢都不在乎。不過,厲老大傳回來的話讓他放棄了這一選擇。之前為什麼要一直在臨市帶著,因為這是家,這兒為什麼是家?厲老大在,長兄如父。可是厲老大的一番話讓厲老三改變了想法,自己大哥服刑出獄以後就是普通人了,警察可不會為難普通人,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要是真在這次和警方的爭鬥中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不虧大了麼?
所以厲老三要最後再看一眼這座城市,這畢竟是厲家三代人都為之奮鬥的地方,自己也曾經擁有過他,只是,到了必須放棄的時候。
嘀、嘀、嘀。
身旁的衛星電話響起時,厲老三將電話拿了起來,接通後對面傳來了一個很厚重的聲音:“三爺,都安排妥當了,兩天後的夜裡兩點出發。”
厲老三問了一嘴:“為什麼是兩天後,又為什麼是夜裡兩點?”對方只回答了兩個字:“大霧。”
這就是高手和普通人的區別,高手總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服你並且令所有人覺著有道理,普通人支支吾吾半天也證明不白他要說啥。
厲老三掛了電話,默默的發了條資訊出去:“給他加10萬。”
這同樣是厲老三這個好老闆對待手下的方式,他往往不太會誇獎誰,但是對方真的做到了心坎上的那一刻,一定會在獎勵上增加厚度。
緊接著,厲老三在落地窗前抬起了頭,望著燈火闌珊的城市,淡定的說道:“陳達啊,你的確很離開,一出手就讓我有點吃不消了,幾個動作就毀了我在臨市的基業。可惜了,你始終沒找到我最重要的生意在哪,更不知道看起來不願意惹一身騷的我,實際上是幹什麼的。”
那怎麼可能猜得到麼,一個年收入幾千萬的娛樂行業巨頭已經把最吸引人的都鋪在了表面,沒把這些吃乾淨以前,誰能先到在這些東西背後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陳達是真沒想到,不過,他覺察出了厲老三可能要跑。
盯梢這種事陳達已經幹了很多很多遍了,以前都是讓手底下人去,自己掌控全域性,即便是失去了刑警隊長的身份,也很少參與到這種實質性的行動中來,但是,這一次他坐在了厲老三家樓下,還讓徐良調出三隊人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盯死了這個小區。你以為這樣就完了麼?飛機場、火車站、包括去往蒙山的公路,陳達是一樣也沒落下,除非你厲老三會飛,要不然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唉,老陳,你給咱瞅瞅,我閨女去學個芭蕾怎麼樣?”
車裡,徐良鼓搗著手機,手機頁面上某個芭蕾舞舞蹈班的宣傳手冊,這也是警察蹲坑的時候最常乾的事,讓精神頭兒好的負責盯梢,其他人稍事休息,等別人緩過來了,再替班。這會兒,正是徐良休息的時間,拿著手機剛和遠在西北的媳婦影片完,他老婆說想給孩子報個班,都上幼兒園中班了,不能讓孩子一天天的在家裡傻玩。
陳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了一句:“您那閨女才四歲多,四歲多就學芭蕾啊?”
“不小了,你不知道,現在孩子壓力特別大,你要不學,那不輸在起跑線上了麼?”
其實陳達想說:“您那姑娘一看就是大骨架,哪有那麼大骨架學芭蕾的,學個拳擊倒滿合適。”可這話有點傷人,當兄弟也不能這麼開玩笑,更何況與徐良還沒有太長時間交情,也就沒說,轉而說道:“起跑線在哪呢?三十多歲的馬雲也就是個大學老師,還在杭州搞英語角,你說他輸在起跑線上沒有?”
“真正的起跑線應該是從人成熟的那一刻開始做出的第一個選擇,絕不是家長在此前做好的任何鋪墊。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孩子一旦有了他想學的意識,你攔不住他,就像我們家那老大,前幾天他媽打電話說孩子非要學散打,理由是不想跟他老子我一樣孱弱,想當一個技能用智商說話手裡還有硬貨的警察。這不,送梁城散打訓練營去了,哪天回來都是鼻青臉腫的,可這也擋不住孩子喜歡。之前孩子他媽又給孩子報英語班又是書法班,工具書、筆、影片資料買了一大堆現在都扔牆角吃灰了,這就是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