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中年孩子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在揹包裡拿出一管藥膏,沒靠近的扔了過去:“抹這個。”
張金虎不太敢信他的望著,他解釋道:“我們常年在俄羅斯的冰天雪地裡幹活,難免碰上凍傷,這是特效藥,有效。”
張金虎拿起藥膏往腳上抹了過去,這不是代表著他相信了那中年男子,而是常年在梁城當江湖大哥的他,已經把這雙腳給養嬌了,哪還受到了這種感覺。藥膏抹上以後,腳面上出現了一股清涼,清涼壓下了癢,疼痛也捎帶手的有了那麼一絲絲緩解。
“舒服點了吧?”
中年漢子說完這一句話後,慢慢起身說道:“別想太多,救你啊,單純是因為你是中國人,沒別的意思。我們爺倆還有別的事,得進山,這些日子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在這木屋裡養著。我們在這存放了點吃的,反正冰天雪地的也壞不了,餓了你就自己弄著吃。”
說完話,中年男子拎起包走了,那個二十出頭的男人也跟了出去,張金虎藉著開啟的房門看見了外面的夜色和鵝毛大雪,更感受到了門開啟那一瞬間灌進屋的北風呼嘯。
他有點想不通這倆人是幹什麼的,在國內,也沒見過大晚上往深山老林裡鑽的工種,稍稍回想了一下這爺倆的衣著,身上的獸皮大衣將他們倆打扮的活像是狗熊,這明顯是為了抗寒,也就是說,這倆人很可能要在深山裡待上一段時間,難道是護林隊?說不通啊,中國人不在國內護著自己家的林子,跑外邊來護人家的林子幹嘛?
管他呢,反正這爺倆已經說過了,自己已經越過了邊境線……
張金虎累了,連病帶凍的讓他根本睜不開眼,在貪婪的又啃了兩口半生不熟的豬肉後,倒頭便睡,根本不清楚這一覺下去,自己會在什麼時候睜開眼睛。
陳達聽到這,並沒問‘你就這麼簡單信他們了?’之類的話,他明白張金虎在出了國境線之後的每一個舉措都是迫於無奈,別說碰上的這爺倆,哪怕救他的是不認不識的俄羅斯人,那間木屋該睡也得睡,這是生理需求。陳達問的是:“他們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老陳問的不是‘後來呢’也不是‘你什麼時候離開的木屋’,對於當時的張金虎來說,別說那時人家讓住的木屋,即便是鳩佔鵲巢,他也不會走。
“三天。”張金虎補充了一句:“腳還沒好利索呢,這爺倆就回來了。”
“當時我是真想不明白這倆人為什麼對我好,口口聲聲說‘都是中國人’,說‘你這腳傷還沒好能去哪啊?要是俄羅斯有親人,我借你電話,你讓他們接你吧?’,打電話?都知道我是從國內逃出來的了,我能給誰打電話?”
張金虎在笑,笑聲都變了音兒‘嘎嘎’笑著。
“你跟他們走了?”劉芸問道。
陳達替張金虎回答:“他是真沒地方去。”
他們去了中俄邊境最近的一座城市,這爺倆在這座城市裡開著一家中餐館,不過張金虎卻不覺著這家餐館生意會好,到了這兒的頭一天這爺倆就輪番上陣展示了一下廚藝,嗯,不好吃。
一天之後,餐館內多了個女人,張金虎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打哪來的,剛回來就和中年人吵起來了,倆人見有外人在場互飈俄語,儘管聽不懂,可他還是看明白了一些,那個女人應該在罵街,中年人在頻繁解釋。張金虎還發現這個女人的一根手指頭不見了,手上包著的紗布上還能看見血,像是新傷。
更有趣的事情發生在張金虎到了這座城市後的第二天,這個三口之家對張金虎特別熱情,管吃管住不說,還讓二十出頭的孩子帶他出去溜達了一圈,慢慢的,他也和這家人熟了起來。
四十出頭的男人叫武承德,河北人,好喝酒,喝完酒就沒完沒了的吹牛,說他在國內創業的事,還說曾經和如今在商業上正處於巔峰期的某位大佬坐在一個桌上喝酒,要不是被時代變遷的洪流給沖垮了生意,死也不能來人生地不熟的俄羅斯;二十出頭的男孩叫武藝,在俄羅斯上學,學攝影,那玩意兒太燒錢了,像點樣的裝置就得百萬盧布級別,可這樣的裝置,武藝有一屋子,如同平頭老百姓屋裡的手辦或者AJ鞋;女的叫秦豔,她們仨是一家子,武承德的媳婦,好玩,估計在老家也是那麼個玩意兒,到了俄羅斯也天天找人玩牌,還專門玩人家俄羅斯撲克DURAK,輸贏挺大。
一家沒人光顧的飯館養了個沒事想著創業、動不動就失敗的老爹,攝影發燒友的兒子和耍錢老媽,這入不敷出的日子張金虎是越看越有意思。
“有意思?”劉芸是真的一點都理解不了,問道:“你就不怕這一家子,是在坑你?”
陳達回應道:“他就是等著被坑。”
“什麼意思?”
陳達繼續道:“張金虎打算用自己的命,來換在俄羅斯的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