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會大吃一驚,推門而入,只見黃玲兒身上被打了七八個彈孔,血液流了一地,早已經凝固。虎娃見了王興會進來,發瘋似的抓住他,問:“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啊!誰能告訴我啊”但黃玲兒既然開不了口,自然就沒有人知道答案了。
王興會撿起彈殼,說了句:“是MP18***的彈殼!”
正在這時,鄧錦凡拄著柺杖走了進來,哭道:“二哥,虎娃,是李磊乾的,是他乾的,今天凌晨,他帶了人匆匆從板橋飯店衝過,還問了哨卡的哨兵,問你可有沒有透過,他們一定是猜到你要從後山小路回家,所以從前山來堵截你,但想不到這畜生,竟然向黃玲兒下手,天殺的李磊!天殺的李磊!”
虎娃大喊一聲,哭暈過去。
王興會和鄧錦凡兩人將他救起,也不投板橋飯店,兩人看準一條偏僻山路,趁著路上行人不多,急匆匆往前趕去。看看走了約兩個時辰,已經脫離連天山範疇,這才找到路邊一處草谷堆裡,將虎娃和黃玲兒放下。
王興會在虎娃背上推拿半天,虎娃幾次悠悠地醒轉,又撲在黃玲兒身上哭得死去活來。鄧錦凡和王興會都感悽惻。鄧錦凡輕聲勸道:“虎娃,黃玲兒已經去世了,你不要太過傷感,眼下咱們還離山不遠,就怕那畜生派人追來,咱們還是將黃玲兒入土為安吧?”
虎娃泣不成聲:“沒了,一切都沒有了!”他本是孤兒出身,從小受盡磨難,連天山杜剛、王興會等人做主後再沒有人欺負他,他心中好生高興,對山寨盡心盡力,遇事向前。後來又得到黃玲兒垂青,成家立室,心想從此以後不再是孤家寡人一個,憑著兩人一股幹勁,好日子指日可待;此刻看著懷裡的黃玲兒身軀都已經涼透發硬,滿身的血汙已經凝結成塊,心中傷痛便如洪水潰堤,難以抑制,原來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泡影。
鄧錦凡也是眼中垂淚,說道:“一個權字,竟能矇蔽人的良心至此,這畜生黑心爛肺,必遭天譴。”他本來最是老實本分不過,這時候想到李磊不念同鄉之情下抽這樣的毒手,口中連名字也不願意再叫李磊。
只見虎娃慢慢止住哭聲,一字一句地說道:“遭天譴?我不要他遭天譴,我不要天譴他,我在這裡對天盟誓,此生此世,我虎娃定要抓住這潑賊,一寸一寸碎碎地割他,我要他不得好死!”
他聲音大變,竟像地低下傳來一樣。王興會、鄧錦凡一看,只見他眼中噴火,嘴邊流出道道鮮血,片刻只間,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王興會心中不忍,想要岔開他悲傷,走上前去,輕輕扳過虎娃肩頭說道:“咱們還是先將黃玲兒埋葬了,再慢慢想辦法找李磊報仇……”
虎娃一把將王興會甩開的手,冷冷地說道:“我虎娃的事情,不要任何人操心,害我愛妻之人,不但李磊一人,從此連天山就是我的死敵,將來我必定要一一屠戮殆盡,才洩得了我心頭只恨。”說著一聲不響,抱起黃玲兒,走出草堆,一拐一拐地朝南走去。
王興會心中一怔,隨即明白虎娃是怪罪自己和杜剛等人沒有設法阻止慘劇發生,心中自責不已,只聽見鄧錦凡追出去喊道:“虎娃,虎娃,你,你這是去哪裡……”
虎娃頭也不回,喊道:“你們不要來!”王興會見他身上也受傷不淺,抱著黃玲兒屍身十分吃力,也趕上前去說道:“你,咱們慢慢商量……”
虎娃突地轉身,託在黃玲兒身下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把手槍,對準了王興會和鄧錦凡說:“誰再上前一步,不要怪我無情!”
兩人只得目送他慢慢地遠去。經過這事,虎娃性情大變,不再相信任何人,後來在在黔北被程瞎子所救,這才死心塌地投降了烏蒙山,後來人性泯滅,到處打劫殺人,手段殘忍,不分老幼,成了為禍一方的巨寇悍匪,一直到1959年才被解放軍剿除。
王興會和鄧錦凡兩人愣在當地,王興會問起鄧錦凡有何打算,鄧錦凡說:“我世居這裡,又有妻兒老小,況且腿也殘廢了,常言道落葉歸根,連天山不管歸何人管轄,都是我桑梓之地,也是我葬身之所。你言語上對那畜生也有衝撞之處,你千萬不可以再回山,你快去追趕楊曦,帶上他遠走高飛,走得越遠越好!”
王興會握著鄧錦凡的手,眼中垂淚,說:“咱們這裡一別,不知道何時還能相見。”
鄧錦凡嘆氣笑道:“好大哥,你是年輕有為之人,天下之大,還有很多事情等你去做,待到將來你們掃蕩山河,叫邪魔外祟無處遁形,到那時咱們再好好相見!”王興會一聽之下,頓時胸中長了一口長氣,他用力點頭答應,兩人執手大笑,依依不捨分別,就在田埂上坐著,暢聊這些年來所見所謂的奇人佚事,直到中午。
兩人都覺得肚中飢餓,王興會起身附近去尋找野味,不到一刻就發現兩隻野雞,他一抹懷裡,卻沒有帶槍,只背上揹負著七星寶劍,當即抽出寶劍,揮劍斬去,飛了一隻,砍中一隻。
等他提著野雞回來,鄧錦凡已不知從哪裡找來兩個西瓜。兩人相視哈哈大笑,隨即生活燒雞。鄧錦凡打理板橋飯店多年,原是一個烹飪好手,不到半個時辰,野雞已經烤得酥黃油亮,香氣四溢。晌午時分,暖陽高照,兩人將一隻雞,兩個西瓜吃得精光,拍拍肚皮,咚咚直響。直暢聊到一輪紅日慢慢西沉,將兩人影子拉長在田野之上,西南風呼呼作響,捲起漫天黃草。兩人口中雖然談天說地,心中仍然不免是各自悵懷。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旁晚時分,王興會拜別鄧錦凡,往重慶找到楊曦。這半月裡面,楊曦天天提心吊膽,度日如年,這時候見王興會安然無恙來到,心中好大一塊石頭落了地。
王興會想起這半月裡面發生的事情,也是恍如隔世。
兩人在重慶又呆了十多天,王興會白天出去,天黑才回,有時候醉酒回來也不和楊曦說話,倒頭便呼呼大睡。
楊曦向來知道王興會不喝酒,她知道王興會心中苦悶,又不願意就此又離開川中遠走,所以也不開口問他每日去向,也不問今後打算,只是每天備好飯菜、熱水等他回來,陪他在館驛裡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