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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國將軍驟薨, 舉國同哀,聖上親賜柏木黑棺,京都上下立時白茫一片。
雲家百年橫刀立馬徵戰天下, 雲杉更是以一己之力護武朝邊境四十年太平,其恩澤眾廣, 百姓聞訊無不哀聲慟哭。
那日, 京都城街頭巷尾處處都縈繞著綿延不絕的悲泣之聲, 可任是城中的哭聲再響, 也沒有一絲傳到那黢黑幽暗的詔獄中。
詔獄還是一如往常的寂靜。
雲清瀾端坐其中,纖薄身形屹然不動。
這幾日她愈見地瘦了些,發絲粗糙淩亂, 衣衫更是褶皺破爛, 可那嵌在白皙清雅面容中的一雙黑眸,卻燁燁地燃著火光。
她靜靜凝視著趙麟祿在牢牆上留下的血字。
趙麟祿崔丹輝幾人的屍首早就在三日前就被獄卒處理幹淨了, 獄中沒了他們的聲息,可過往的一切卻又在這幾日無比清晰地浮現在雲清瀾腦海。
她記起衡蕪山下屍身橫立的兩國將士, 記起張平良酒後的劍,記起墜落的鄭連橋和他的馬,記起天坑上痴傻的季家族人,記起楊柳溝的犄角, 記起陵墓裡的季相,記起被人潮淹沒的戚猛, 記起身中數劍的唐乾引。
還有鄭老伯滄桑的笑臉, 華霜悲切的眼眸,包家兄弟破敗的小屋, 滿是圖畫的綠章道論。
沒想到她代兄出征不到半年, 其間竟已經歷了這麼多。
這些人事紛紛擾擾, 在她腦中奔騰如浪潮,潮水滔滔,最終都化成了秦朝楚曾叩問她的那句話:
——雲小姐何以持槍,揚名疆場?
雲清瀾眨眨眼,聽見自己體內血液奔流的聲音。
正此時,詔獄的門響了。
呂蓮生和常福安帶著幾個隨從的太監獄卒走了進來。
“雲將軍這幾日,過得可還不錯?”牢門開啟,呂蓮生滿面春風地站在雲清瀾面前,不知是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雲清瀾盤坐在地雙目微闔,沒有應聲。
見雲清瀾不理會他,呂蓮生就又接著笑笑:“本相縱有萬般不是,可只要對了那一件,就能活。可雲將軍你,縱然事事爭優,偏生那一件事情做錯了,那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