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三敬鍾先生,已經將晚宴的熱情推上高峰。
麻衣少年人意氣風發,談笑間不失儒子風範。
黑臉少年手足無措,連連舉起酒杯,對於突如其來的敬意應接不暇。
李木匠則是笑著自斟自飲,對上將軍道:“你這侄兒了不得,頭角崢嶸似蛟龍,不應是這爛泥塘之物。”
上將軍笑著喝了口酒道:“我這侄兒自是有二哥的英雄風範,英雄出少年嘛,倒是你,本應是九天之上騰雲龍,如今不也是委身於這爛泥塘,同是池中物,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眼神迷離間,李木匠吟詩一首,伸手又去拿那酒罈,卻未想一罈黃酒已然見底。
又是苦笑,李木匠嘆息道:“罷了,飲酒七分醉,正是好醉,微醺微醺。”
說完,李木匠緊緊肩頭披著的長袍,起身便要向外走。
楊延朗支著雙臂在桌上,手中的酒一口口慢慢喝,也不挽留,只是問道:“要走了?”
李木匠稍稍駐足道:“走了,替我謝過鍾小子,這酒是我離開洛陽後喝得最盡興的一次……我如今已是這幅落魄模樣,也不求有朝一日再回雲端,只想平靜度過下半生,還望楊大人成全。”
這次上將軍沒有答話,只是耷拉著眼皮飲酒。
駐足許久,李木匠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淡然一笑,瀟灑離去。
胡獵戶卻是不滿的拍桌而起,對上將軍道:“楊延朗,你別得寸進尺!”
本是威脅的話,上將軍卻也只是抬抬眼皮,仍是細細飲酒,半響才道:“胡塑,你也要認清當下處境,好自為之!”
孫龍虎見此場景,手已經搭在腰間的刀柄上,怒喝道:“姓胡的,你莫要出言不遜,別忘了,你已不是禁軍首領,如今只是個山野村夫罷了。”
胡獵戶雖然橫眉豎目,卻也不敢真拿上將軍如何,只是狠狠抓住實木桌邊,再鬆手時,桌子已經缺了一塊,只留下爪形痕跡,那塊實木竟然在他手中化為碎屑。
碎屑飄飄灑灑落地,胡塑冷哼一聲,憤然離去。
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楊延朗陷入深思。
而另一邊,鐘鳴以不勝酒力推託,終於沒人再來給少年人勸酒,他長吐酒氣,重新落座。
等少年人再看向對面的位置時,才發現李木匠和胡獵戶已經不知蹤影。
趁此機會,少年人終於也能將心中疑問提出,於是對楊延朗問道:“叔父,那李木匠究竟是何來歷,我看他氣度不凡,早對他有所猜忌。”
楊延朗幽幽嘆息道:“此人來歷你還是不知為好,只是記得,今後少於他接觸,還有那胡獵戶,見到他二人你避開便是。”
言畢,楊延朗又感覺不妥,繼續道:“侄兒你還是早日將村中事辦妥,離開這村落,隨叔父進城去。這淤泥村魚龍混雜,對你的成長不利。”
“是,叔父,小侄明白了。”
抬頭看向隔壁燈光搖曳的院落,少年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