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紫霞宗眾人也知曉大勢已去,死亡的恐懼在弟子們之間傳播開來。雷池邊聚集的弟子們面色蒼白,瑟瑟發抖,只能等待死亡的命運降臨。上千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沒有一絲雜音,只能聽得到彼此緊張的呼吸聲。
換做以前,火螭或許還要說兩句話,可現在他已經沒有說話的心氣了,他只想趕緊踏平這裡。於是他發出進攻的總指令,那些早已蟄伏在山林裡的妖族大軍立馬發出一陣令人聞之膽寒的嘶吼聲,隨即大軍開拔,從四面八方朝著這最後倖存的一座山頭攻去。
圍在雷池邊的弟子們也感受到了妖族最後的進攻,恐懼之下,人潮之中傳來一陣騷動。修為高的弟子在長老命令下往外圍靠攏,企圖做最後的反撲,修為低的弟子便被圍在中間。可這也是權衡之計,誰都知道僅憑弟子們不可能攔得下妖族,死亡只是遲早的事。
幾名長老或嘆氣或閉目,不忍去看那下方慘狀。
見這亂狀,崔枯冷哼一聲,憑空一掌拍下,頓時腳底的雷池如煮沸的開水一般,不少池水都濺了出來,落在地上便是一片焦土。弟子們被這動靜嚇得又是一陣混亂。
崔枯猛然斥道:“怕什麼!都給我站直了!”
別說弟子們,就連他身邊那幾名九境的長老,都被驚得睜開了眼,訝異地看向他。
在他們的記憶裡,自家這位宗主從來都是冷著一張臉,不苟言笑,今日這樣的叱喝聲,更是從未有過。長老們都大吃一驚,更別提雷池邊的弟子們,他們也都悉數安靜下來。
天地之間,除了攻山的妖族大軍發出的嘶吼聲之外,並無任何雜音。那不合時宜的妖獸吼叫聲,在這一刻倒像是在夢裡,與眾人並不相關了。
三隻大妖冷眼相觀,也不作聲,只想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崔枯從空中落下,站在了雷池池水之上,隨即盤腿坐下,閉上雙眼。幾名長老見狀,也從空中下來,盤腿坐在他身邊,疑惑地看向他,只有慕容狄面不改色。
所有人和妖的目光都聚集在崔枯身上,崔枯面無表情。良久,那三隻大妖已然有些不耐煩了,他才終於緩緩開口。
“昔日,我輩祖師在雷池畔創立五雷天法,開闢紫霞宗,立足於世,直到今日,共一千八百二十五年。雖然東扶搖洲最大宗門之名,後世被扶搖宗奪走,但他們的歷史不過堪堪千年,與我紫霞近乎兩千年的歷史相比,還差遠了!這是我紫霞宗弟子所應驕傲自豪的,便是在中土,能有我們這樣底蘊的宗門也不過一手之數!”
眾弟子默然不語,皆仰頭朝他看去,落針可聞。
“兩百年前,道統之爭,全中域有資歷作此爭奪的,只有紫霞宗與太華山。那可是道家正統!天底下,儒釋道三家,哪一家的正統不是莫大之榮譽?”崔枯語氣逐漸激動起來,夾雜了不甘與憤恨,“若不是有一小人背叛我宗,從中作梗,現在哪裡是道家聖地還不好說!這便是我紫霞宗的底蘊!而你們呢?不過一群域外妖獸罷了,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我紫霞宗,東扶搖洲道家第一宗的弟子,就這麼沒有骨氣,這麼貪生怕死?都給我把身子給站直了!拿出你們往日的傲氣來!”
崔枯說到此處,語氣已經幾近是斥罵。可是弟子們非但不覺得刺耳,反而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板,面色逐漸堅定,看向雷池上的那一襲黑衣,眼神中的恐懼也褪去了。
“妖族能如此快速地殺到東扶搖洲腹部,緣故為何?還不是因為那些所謂的仙家宗門和世俗軍隊,一個個的,不是怕死,便是無能!”
“清風谷怕死,所以遷去中土;星月宗無能,所以山頭被活活燒作焦炭,連祖山都被羞辱殆盡!我都為他們蒙羞!”
崔枯講話間,脖頸上青筋迸起,對妖族之怒,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
“可我們紫霞,既不怕死,也不無能!”
雷池之水沸騰得愈發厲害了,崔枯怒極反笑,放肆大笑道:“妖族攻上紫霞,自以為得意,殊不知早已中了我等的計謀!只要入了我紫霞宗山頭的,定叫他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