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圖之前還以為易沉是想要遮掩什麼東西,哪知這遮掩的東西竟然是一個活人,也被嚇了一跳。
但好在他遇事冷靜,此時一張面孔還是波瀾不驚,於是就顯得很是高深莫測一樣。
待得徐松圖仔細去看,才發現那紅衣身影竟然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生得桃腮杏眼,臉是圓圓的,紅撲撲的像是一個蘋果,此時和徐松圖湊得很近,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徐松圖連忙問道:“易叔,這位是?”易沉看著衝出來的小姑娘,臉色發黑,沒好氣地說:“是我女兒,叫易微瀾,今年十四歲了。”易微瀾重重地點了幾下頭,示意易沉說得對。
徐松圖這下子有點犯迷糊了。既然是易沉的女兒,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那他之前為什麼要把易微瀾藏著不給自己看見?
這父女二人到底在玩些什麼花樣?徐松圖直截了當就問易沉說道:“易叔,既然是你女兒,你剛才為什麼要把她故意藏著不給我們看見?”易沉見徐松圖捅開天窗說亮話,就嘆了口氣,說:“唉,該來的還是要來,真是天要斷我清月齋的傳承啊!”徐松圖更加迷惑了,問:“這話從何講起啊?”易沉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說道:“唉,還不是你們要修建宗門惹出來的事。”
“我們清月齋從祖師爺傳起,一路傳到今天,都是靠著家族香火的世代傳承,如今已經有四百多年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們家也不缺錢,本來想著招一個上門女婿進來,幫著我們易家經營這一座酒坊,我們易家的香火也就不算在我這一代斷了。可是……”他痛心疾首說道:“可是我這女兒,卻從小就喜歡些弄刀弄槍的玩意兒。以前的時候還小,我也沒怎麼在意,不管她,哪知到現在,天天就知道想著武藝,對釀酒半點心思的都沒了。就到最近,方仙長不是要在白涼山建一座宗門嗎,我這女兒就想要上山去做宗門裡面的人。我早就聽說過,進了仙家宗門的人不可以再與世俗有過多的聯絡了,要是我這女兒上了山,我死了以後,清月齋還怎麼經營下去啊!”易微瀾鼓著腮幫,不悅地看著她的爹易沉,說道:“爹,你找個徒弟不就得了唄。以後這酒坊歸那個徒弟,總可以開下去了吧?”看書喇易沉睜大了眼睛,憤然看著易微瀾,堅決地說道:“不行!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基業,要是拱手讓給了別人,叫我怎麼有臉去見易家列祖列宗啊!微瀾,這絕對不行,我們易家的手藝,不能傳給外人!”易微瀾也生氣了,她年紀不大,卻頗為老練地說:“你不是說要招一個上門女婿嗎?你就收一個徒弟,大不了我和他成婚就是了,這樣他就不算是外人。反正我就是要上山修行,爹你是攔不住我的!”易沉氣得吹鬍子瞪眼,冷聲道:“胡說!女孩子成婚一事,豈能是這麼草率的!再說,你上了山去,還怎麼和你丈夫相見?”易微瀾滿不在意,說:“不見就不見唄,反正就是一個名分上的而已,又不是真的嫁給他。我要嫁就要嫁山上的修士,才不會嫁給俗人呢。”易沉臉色鐵青,指著易微瀾,聲音氣得發抖,道:“你……你,易微瀾,我真是白養你了!”徐松圖看著這父女二人的鬧劇,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便說道:“易姑娘,這上山修行一事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不是你想上山就可以上去的,得要資質合適才行。”說到這,易微瀾得意地笑了起來,俏皮地說:“這我當然知道,徐仙長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師父方仙長剛來蘇昌的時候,就幫我看過了資質,他說還不錯呢,足夠進入宗門了。到時候等我上了山開始修行了,我會經常來找你玩的。”徐松圖撇著嘴,眉頭緊鎖。
那這麼說起來的話,這一筆糊塗賬,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算。其實徐松圖個人心中還是覺得易微瀾最好不要上山去。
小姑娘這是正值叛逆的年齡,所以對她爹的話滿不在意。其實為了做修士,鬧得家裡不愉快的話,也是可惜啊。
況且小姑娘這個年紀的人,也不懂家族基業的重要性,和她說這些大道理,肯定是不行的。
易微瀾現在一門心思要上山做修士,其實徐松圖也不好勸阻,畢竟是小姑娘想要上進,只是她上了山,清月齋和易沉該怎麼辦?
顧三月也愁眉苦臉的,對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易沉臉色漲紅,看著易微瀾和徐松圖好一會兒,終於像是洩了氣,長長嘆息了一聲,把頭轉了過去,背對著眾人,有氣無力地說道:“算了,我也老了,管不到你了,你愛怎麼去就去吧。微瀾,你要是執意上山,我不攔你,但從此,我就當你不是我易家的人。”易微瀾先是聽到易沉口氣鬆了,未免一喜,結果他又說若是上山,就要斷絕關係,氣得小姑娘再度撅起嘴巴來。
她也是個倔脾氣,絲毫不肯服軟,衝著易沉就喊道:“哼,你不要我就算了!別說等到上山,從今天起,我就不回家了!”說罷,易微瀾恨恨地看了一眼這酒坊,抬起腳就對著外面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錯落的巷子裡。
易沉身子頓了一頓,還是沒有回頭,只是在顧三月看來,這身影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
徐松圖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易沉說道:“易叔,我回去會勸勸師父和易微瀾的,你別太擔心了。”易沉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那我就多謝徐仙長了,要是能留住我女兒,我一定感激不盡。”徐松圖點頭道:“我會盡力的。”顧三月還記得要為徐懷谷買酒,便問道:“店家,那可否賣我們一罈好酒?”易沉轉身看了眼顧三月,點頭說:“當然可以,你們跟我來酒窖,我有一罈珍藏了許多年的極品仙釀,就送作二位,權當是謝禮。”顧三月道謝一聲,那易沉佝僂著身,便緩緩邁開了步子,一邊往酒窖裡走著,一邊說道:“這是清月齋賣的最後一罈子酒了。從明天起,清月齋就關門,直到微瀾回心轉意為止。”徐松圖和顧三月對視一眼,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