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長安說完轉身出了門,他跑去找到用來伺候丁晴風的幾個隨隊醫兵,又是鞠躬又是發錢,希望他們不要怪罪,這個失去一切老吃敗仗的將軍。
敬長安的一席話直接讓這幾個士兵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他們十分敬重這位軍神,可這個軍神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把他們心裡話全部說出來,他們汗如雨下,說什麼也不敢再亂說話了。
大佑京都的浮雲樓上,新添了十幾個牌位,左廖一個人跪坐在牌位面前,看著那用硃砂筆寫出的姓名,官職以及生時,默不作聲。
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彷彿這些已經西去的人們,還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面前。
“年年的打仗,我們都失去了意氣風發,可為什麼你們一個一個都要去那裡呢!”
左廖閉上眼睛,想要去拉扯他們,可他們恭敬行禮,有說有笑,越來越遠離左廖,直奔那遠處用白玉修築的拱門,緩緩消失。
一人馬不停蹄地奔上樓梯,打破了來之不易的片刻寧靜,左廖眉頭緊蹙心裡自己下定了心思,一會兒不管是誰要上來,他都要訓斥一番。
可他等到人以後,當他的手按在了木板上,左廖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兒……兒臣參見父王,父王萬壽無疆!”
穿著一身太過於臃腫的太子袍的小孩,喘著粗氣,有模有樣地學著官員禮節,對著左廖磕頭行禮說道。
“平身!”左廖端坐起來,認真說道。
“謝父王!”小孩子說完,兩個黑溜溜的小眼珠子,在那裡活靈活現地轉動,左廖點了點頭,這小太子這才張開雙臂,抱了過來。
左廖還沒有開口詢問,這小太子卻先開口哭道。
“郭公是不是沒了!我從百花谷的太子宮回來,卻看見郭公的宅子已經掛上了白聯,他的府門從來不會關的,這次怎麼就關上了!”
“是的!郭公他戰死沙場,是我大佑的恩人!”
左廖的眼睛裡藏滿了水花,可那滴滴眼淚,始終都沒有從他的眼睛裡離開。
“為什麼?父王明明想哭卻不哭呢?”
小太子伸手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父親的眼皮,讓眼淚順勢滑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呀!何況你的父親是君主呢?”
左廖嗤笑一聲,捏了捏自己兒子哭紅的鼻子,笑著說道。
“不對啊!父王您想啊,《禮記百典》關於喪事一文中,有這句話,叫放生痛哭為,為喪禮節,不哭便背不孝之罪,您叫我熟背這個書,為什麼自己卻先違背了書中言?”
小太子稀疏的眉毛緊在一起,歪頭看向父王詢問說道。
“這?可父王哭有什麼用呢?人死不能復生,況且你才讀多少書,就要言者無罪了?”
左廖一時語塞,反過來想著一句應該對於他而言還沒有學到的東西,帶有考驗的語氣說道。
“兒臣自己知道父親說的是什麼意思,可兒臣認為,帝君並無其特也,其時與百姓不差,時俗喜,時自問,可用短暫生還無所窮時之國泰民安!此為上策,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料證,帝王家同百姓家!”
“你?你偷偷讀了多少書?還是說百花谷還有高人?”
左廖的被自己的兒子給驚豔到了,他將小太子輕輕鬆開,正視他詢問道。
“沒有啊!家中藏書和這個浮雲樓一樣大,兒臣也就只讀了第一層的全部,還有好多字深澀難懂,都是母后帶來的一個小小姐姐教兒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