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接而來的是身後數百白桿兵,秦翼明的一杆長槍最為耀眼,驕陽之下,他長身玉立,一張黑臉不喜不怒,猶如一尊黑色雕塑。
他是罵人最兇,卻絕非跑得最快,戎馬四十年的秦翼明,不知親手殺過多少敵人,也不知親手埋葬過多少袍澤。
他只是越來越冷,心冷、手冷,漸漸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了。
因為他不喜歡殺人,也同樣不喜歡說話。
可此時正年輕氣盛的他,一杆長槍如封似閉,左旋右突兩眼放光。
秦邦屏們的斬馬刀力發千鈞動於九天。
秦翼明們的白杆槍收發於瞬息之間,動如流星,快如閃電。
麾下鉤鐮槍與二叔的斬馬刀配合,兩人一組便示範著如同一臺臺收割機在割著平原之上的麥子。
斬馬刀大開大合,白杆槍長驅直入,沒有人去顧及防守,這些敢死之人自跳出戰陣的那一刻起,就是為了同敵人以命換命。
斬馬刀碎甲,白杆槍破甲;斬馬刀斬落馬頭,白杆槍伺機豁開馬腹。
如果斬馬刀斬馬成功,繼而倒地的金兵便會被白杆槍一槍穿透。
正面的兩路金兵被石柱軍殺得是人仰馬翻,沒有換得石柱軍死士的多少性命,自己一方卻幾乎沒有多少站著的人馬了。
梆子一響,兩支敢死隊肅然撤回戰陣,戰車之上繼續長槍挺立,軍陣前後重新槍炮齊鳴。
左右兩翼的永寧軍和酉陽軍也全都殺紅了眼。
火炮和火槍的炮管槍管都被打紅了,炮彈子彈也快要打光了,卻依然看不到戰鬥有結束的跡象,努爾哈赤的八旗軍依然在不顧一切的衝鋒。
只是一波又一波,一合又一合,老罕王也同明軍一樣,根本看不到這場鐵與血的碰撞有任何奇蹟出現。
渾河北岸絞肉餡一般堆積起一層層的屍體,僅僅幾個時辰的廝殺,右翼四旗便折損了數千兵力。
而逃出四十里的北軍見皇太極撤了,重又慢悠悠地趕回白塔鋪,卻只是聽到哨探回去的稟報,便已經一個個嚇得骨頭都軟了,走不動道,越走越慢。
漸漸的,老罕王冷靜了一些,便是心疼的直哆嗦了。
前陣子攻佔瀋陽城實在太容易了,這讓老罕王對明軍也起了輕慢之心,若是見到袁應泰,他甚至會一口啐到那頭豬的臉上,然後罵他一句:你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