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荒墳萋萋,慘無人色。
夜晚鬼魂哭泣,遍地磷火。
而那些疊屍拋棄在七星崗的冤魂,誰還記得當年有一名誓死扞衛這座城市的獨眼將軍,最後死戰不退,與另一座城池——襄陽城共存亡了?
走回通遠門的路上,馬祥麟驀然收住了腳步,向道路西邊的小樹林側耳觀瞧。
兄弟幾人常年習武,耳力極聰,這時幾乎都聽到了小樹林裡有羸弱女子的嚶嚶哭泣之聲。
活饕餮秦拱明頓時便開始磨牙了,狠狠搓手罵道:
“直娘賊的,光天化日之下,誰敢強搶民女,放開那個弱女子,讓我來!”
說著便是腳後跟踢著屁股蛋兒,張牙舞爪的第一個衝入小樹林。
而小樹林中也很快有個破鑼嗓子給予了秦拱明回應:“識相的趕緊滾,休要壞了大爺們的好事!”
一聽便知樹林裡的人不是善類,作為一名最優秀的軍人,馬祥麟對秦拱明的冒失頗有些皺眉。
若非到了存亡關頭,一名軍人應該隨時考慮如何立於不敗之地。
他不緊不慢對兩個年幼的弟弟說:
“老三留在路邊斷後,萬一是大股的草寇,我們沒帶兵器,不太好應付,現在的所謂草寇,也幾乎都與軍隊無異,十分難對付。
若是真動起手來,你當就近到通遠門叫上一隊軍兵來助戰。”
“得令!”秦佐明一個抱拳,便小大人般叉著身子四顧巡視,只等苗頭不對,立刻跑到通遠門搬兵。
“老四,你個子小,遠遠跟在表兄後面,伺機而動,表兄自去支援老二。”
“得令!”秦祚明也是一臉正色。
見兩個小傢伙如臨大敵的樣子,馬祥麟勾起唇角,狡黠一笑。
害怕兩個年幼的弟弟在混亂中受到傷害,又不能傷了他們的自尊,直言他們不能做什麼。
誰能說,馬祥麟給兩個孩子佈置的重要任務,不是一個兄長的另類關懷呢?
偌大的斑竹林裡,地上雜草不多,有十幾個惡奴擠開斑竹,排列在一個頭戴豬嘴方巾的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左右。
不動如山的中年人面前,正跪坐著一個十來歲年紀的小女孩,女孩兒的額頭纏著一塊白布。
她跪坐在兩卷草蓆之間,從那兩卷草蓆裡露出的兩雙黑紅色的赤足來看,這是一男一女兩位死者。
兩位已經不是死了一兩天的死者想必是女孩兒的雙親吧?
馬祥麟的那隻眼睛從不放過一絲一毫。
他的目光很快便留意到了小女孩兒的一雙髒兮兮的手上。
才是仲秋時節,女孩兒的雙手便已經佈滿了凍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