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別人不信臣的夫君參戰播州是為了君臣家國大義,我秦良玉也可以不理會別人如何說。
雖然年紀大了,可臣的眼睛一點沒花,不是還能做女紅呢麼,呵呵呵。
因為有萬歲今日的這番道歉,和您的盛讚,身為大明的武臣,戰死沙場,不說是值得,而是一番幸事。
縱然是千夫所指,不被他人認同,我秦良玉的一生,也是無悔,不怕萬歲怪罪,誠如臣的夫君訣別前隱晦的那番囑託:國雖無道,至死不變。”
天浪點頭道:“即使有丹青妙手,也無法盡顯上柱國的一片孤忠啊,朕又怎麼會怪罪,要怪只能怪這悲慼多舛的國運和姦人橫行的廟堂。
饒是曾經千夫所指,朕想,青史一定會記載這樣一個秦良玉。
她在夫君被閹宦陷害而死不過數年後,得聞朝廷召喚,便是一往無前的行軍萬里深入敵後。
她的夫君馬千乘,在大破播州叛軍後,在法場親自送了自己胞弟一程。
抱著馬千駟的大好頭顱跪坐法場慟哭不已,此後又身著縞素在父母墳前守了半年,以至於落下了心結和心病。
從此染上了每到伏天即會中暑的實症,直至最後因為此病,薨於囹圄之中。
上柱國,別人不信你和馬將軍的孤忠,其實是假的,他們對你口誅筆伐,是因為怕你,更是因為敬你。
如果你不是忠臣,那麼馬將軍含冤而死後,石柱軍肯定會和楊應龍一樣反了,而不是還要萬里出關,為害死馬將軍的兇手去血戰渾河兩岸。
日後更不會入京勤王,在廣渠門外擂響一通戰鼓,便擊退了皇太極二十萬鐵騎。
同樣不會夜不卸甲,連續同阿敏激戰五晝夜,取得延續國祚,足矣堪比于謙於少保功績的遵永大捷。
還有崇禎十二年,忠烈公盧象升被圍於鉅鹿,上柱國的石柱軍也是唯一一支真正前往解救的隊伍吧。”
說起盧象升,秦良玉又是一陣感慨:
“嗨,那一戰,若不是忠烈公麾下的三鎮總兵未戰先逃,等我援兵趕到,盧象升還真未必戰死,而後只留下一個諡號,嗚呼哀哉呀。
至今想起那句話,人說甲申國難,起餘孫高陽之退休,成於盧忠烈之敗亡,
曾經臣以為,也許這一切,都是因為氣數吧。
可是今日,臣發現自己想錯了,臣現在以為,大明氣數仍在。”
孫高陽,指的是孫承宗被迫退休以後,遼東局面每況愈下,再次啟用時,又和當年的熊廷弼一樣得不到實權,屢屢遭受排擠,最終只能真正告老還鄉了。
七十五歲時,後金軍進攻高陽,孫承宗率領全城百姓及家人守城,城破後自縊而死。
孫承宗可謂是明末最傑出的戰略家,宏圖大略,雄才斐然;而忠烈公盧象升則被後世認為是比肩嶽武穆的存在。
此二人的隕落,至此大明再無力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