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店員掃了一眼,有些失望:“先生,這個我們看不好,您還是再走一家吧。”
“看不好”是古玩行裡的行話,跟江湖唇典相近。
倘若賣家說貨絕對是好玩意兒,而買家看出破綻,又要顧及賣家的臉面,會說“看不好”。
我沒有抱怨對方的意思,畢竟這是塊殘硯,又是汴梁城不多見的琅琊紫金硯,女店員還年輕,眼力不夠火候,看走了眼也是很容易理解的。
我把硯臺重新包起來,無意中向側面牆上掃了一眼,看到滿牆都是木雕。
現代木雕工藝已經發展到極致,全部採用鐳射機器,精細度極高,連古代仕女的頭髮絲都能雕出來。
據說,東陽木雕已經遠銷歐美,享譽全球。
我看到木雕,就想起了從舊雜誌裡找到的書籤。
機器雕刻比人工雕刻精細,技術上遠遠領先,但卻沒有神韻。尤其是雕刻人物的時候,人工雕刻的“仕女”是活的,而機器雕刻的“仕女”是死的。
就在此時,私人茶室裡坐著的女掌櫃站起來。
她的手裡握著一卷豎版的古書,身子一彎一起,玲瓏曲線,展露無遺,胸口掛著的一隻鳳凰輕輕一蕩,閃爍出點點碧光。
“先生對木雕感興趣?”女店員問。
我搖搖頭,邁步向外走。
“小翠,剛剛那客人要賣什麼?”
“小姐,是一塊硯臺,簽名部分殘缺,雖然是琅琊紫金硯,但是看不出年代,剛剛賣力地擦洗過,恐怕沒什麼價值。”
“呵呵,你的眼力越來越好了,人家剛把東西拿出來,你就一口回絕了?”
“小姐,硯臺擦拭得太乾淨了,我聞見了牙膏、肥皂水的味道,騙人騙到文房齋來了,真是不長眼,不知道咱家是專做文房四寶古玩的?”
我站在門口,清清楚楚聽見兩人的對話。
那個女掌櫃的聲音非常動聽,如同黃鸝初啼一般,嬌媚中帶著冷傲。
我記得,大醉後漂亮姐姐的聲音,跟這女掌櫃有一點點相似。
我突然很想看看女掌櫃的臉,姐姐離開後,我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哪怕是找到一個有那麼一點像她的人,也讓我心裡多一份慰藉。
我轉過身,再次進入文房齋。
女掌櫃的年齡約在二十出頭,瓜子臉,大眼睛,長髮挑染,黑中帶金。
她的胸口垂落著一隻白玉鳳凰,上面拴著一條七彩金線編制的極細鏈條,做工手法都屬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