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蔻摸了摸它腦袋,剛回到臥室,它就甩著尾巴進來,聽話地縮到床腳的地毯上,抬起腦袋看一眼她,像是在說晚安,然後把頭拱到兩只肥肥的前爪下,閉上黑黑的眼睛,呼呼睡去。
“元寶,元寶。”邵蔻緩聲念念它的名字,睏意降臨。
那天晚上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它。
白天吃早餐,邵言走前給元寶挖了勺狗糧,林韻說:“真是麻煩。”
邵言:“不麻煩呀,一小碗狗糧就可以了。”
邵蔻放下牛奶杯,無聲地看著她。林韻撇眼,沒再提。
當晚,下晚自習回家,元寶不見了。很吃驚,但好像也不意外。
邵蔻換鞋站在玄關,書包帶從肩頭滑下,砸到地上。回到臥室,枯坐了十分鐘,才想起來做作業,低頭沒尋見書包,折返回客廳在鞋櫃邊找到。
那晚寫的卷子,是錯誤率最高的一次,只記得心態上少見失控,她伏在桌上,撕掉了四十多頁的草稿紙。
淩晨兩點,按照計劃做完最後一套試卷,扔掉筆,肩膀痠痛,兩手乏累。
她坐在桌邊,白寥寥的燈光讓人心慌。一疊疊考卷,數字,公式,分數,她的十八歲。
94分、93分、105分、124分、108分、111分、136分、141分、124分……一張一張翻過,好的壞的,都是她。她在奮力,吃力地往前走。
她想著,離南京更近了一步,梁瀧,我又能見到你了。
邵蔻,拜託,請你撐住。
塗卡筆的墨跡印到手背,她不在意。
分數一點點進步,她咧開嘴欣慰地笑,笑著笑著,淚水潸然。她咬住唇,嗚嗚咽咽,嘴角一耷,淚如雨下。
第二天照常上學,放學。好像哪裡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直到春天,萬物複蘇,徹骨的寒風離開這座城市,街上的柳樹冒出翠綠的芽,藍色的碧空,燦爛驕陽,生機盎然。
這一個月,林韻嘮叨少了,又或者說是邵蔻聽不見,她只顧低頭寫題,桌上貼著南大的標誌。
為了考到南京去,別人說什麼,她都聽不見。
【高考倒計時一百天】
誓師大會在週五,成人禮也在下午舉行。班裡有女生換上精緻的紗裙,自信地走過成人門。
童鳶從北京回來看她們,見沙發上搭著長裙,但邵蔻邵言一身校服去了學校,她便猜到八成。
合照裡其他女同學像花朵一樣漂亮,童鳶問她們後悔嗎。
邵蔻搖頭,語氣清淡:“我就當自己穿過了。”
聽聞,心揪,疼惜地摸摸她的頭。
邵蔻又鑽進屋複習,客廳只剩邵言和童鳶,“小姨,我感覺我姐有點怪,她心態不好,我怕是被高考嚇得。”
明亮的燈泡下面有隻白色的殘蛾繞著陰翳飛不出,邵言撚起把它放到陽臺窗邊,它一動不動,死了。
邵蔻寫完卷子睡不著,泡在題海裡腦子混沌,晚上林韻睡著,她在屋裡悶了一天,心跳躁亂,她想也沒想就拉開臥室門,屏著口氣離開家,跑到樓下,深深地呼吸。
夏天的綠樹成蔭,花香草木香讓她心靜下來,碎小的花瓣飄落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