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蔻睜開眼,看到手機屏上分秒流逝的高考倒計時,耳機裡放著英語聽力,“the ider hodgkinson, back in 1993. ith the intention of providing a bit of fun, freedoent in the busy onthy……”
睡眠少,人困著,她坐在車裡,對上林韻一雙明銳的眼。
她撿起掉下的耳機,戴上,林韻左打方向盤,等紅燈時,她掰過後視鏡,不茍言笑。
“下不為例,早上犯困要想辦法。”
“知道了。”她後背冒冷汗,睏意全消。
外面的寒風撞上窗玻璃,六點的天尚未晴明,枝頭上的絮雪簌簌墜落,無邊黑暗牽曳出一線白色。
煬安的高中升學壓力大,七點之前教室裡就有學生上早讀,住校生甚至不到六點就已進班落座,燈火通明。
四十分鐘站著背書,早讀過去都趴在桌上補覺。第一節通常是英語,課前要喊口號。
一群人高聲吶喊,像要撕破黑壓壓的天空。黑雲滾滾過,這一年,她在經歷他經歷過的事情,走他走過的路。
原來是這樣的高三。
六校聯考最後一門考試結束,聯考降下帷幕。
邵蔻把答題卡,試卷,演草紙分好類等待監考老師來收,她坐在走廊,收東西時看到樓下做操的學妹學弟,時間一下倒帶回到二零一四年。
那時候的她站在操場頻頻回頭,希望能從茫茫人海裡找到梁瀧,擔心他會發現四處張望的自己,直到站在這個位置,才知道她只是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三天後出模考成績,邵蔻的班級排名到十五名開外,班裡同學成績突飛猛進,在最後沖刺的節骨眼上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邵蔻漲的幾分,淪為退步。
班裡接連三個高分黑馬殺進年級前五十,可把付文君高興壞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3月20號春分這天,邵蔻和林韻的母女關系再一次因為成績發生爭吵。
林韻一再咬定女兒是因為什麼事情分心,把臥室裡翻了個底朝天要找到退步的根源,一直礙眼的航模器被扔出家門,那件和童鳶一起買的黑色衛衣扔在地上,沒有人看見。
臥室被翻亂,一屋狼藉。
“等你考上大學想怎麼玩都沒人管你,你現在必須把心放到學習上。”林韻道:“手機放我這兒,六月份考完再說。”
邵蔻反抗的後躲,手機被更大力奪走,狠狠地摔到地上,螢幕頓時爬上蛛紋,內屏摔爆,成了刺啦的雪破圖。
小狗元寶夾著尾巴,鑽到餐桌下面,低嗚著。
林韻的眼睛掃向那架航模,邵蔻本能去護,無濟於事。本就傷痕累累的機翼在拉扯中折斷了。
邵蔻只覺緊揪的心也四分五裂,被氣憤和無奈裹挾,失去爭辯的能力。她扯動嘴角,輕輕笑了,疼痛入骨,努力平複情緒,眼神有些呆了。
“媽媽這是為你好,還有幾個月就高考,沒什麼比你的前途更重要。邵蔻你也好好想想,媽媽一個人把你們倆拉扯大有多麼不容易,你要體諒。”
邵蔻沒講上一句話,她的目光落到殘缺的航模上,猶如千萬銀針紮進面板,不顯於外的傷口,痛入骨髓,眼睛酸脹,真想一覺睡過去。
睡著了,就都好了。
隔閡如同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兩個至親至愛的人站在燈下,目光敞亮,可再亮也看不清。
林韻到樓下冷靜,同樣被嚇住的邵言來找邵蔻,手裡攢著個東西:“姐,這是不是你最寶貝的?我剛才給你藏起來了……但還是晚了一步。”
那枚小小的調參板和墨黑的攝像頭壞了,邊角破碎,像傷心的眼睛留著淚。
“姐,你別太緊張,有時候焦慮過頭反而考不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媽媽說的那樣。你肯定會調整好自己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