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撇捺的“高三”兩個字,壓得人喘不過氣。白色字痕擠挨,甚至能看出當時寫字的人蹭掉半截。
擴大,拉近,近到3和5貼臉擠眼笑,多像貪殘虐雪中火辣辣的赤梅,開得殺氣騰騰。
心慌意急地迅速縮小,拉遠,兇神惡煞的不過是兩個倒計時的數字。
耳邊傳來急遽課鈴,像是高亢吶喊,又像低吼求救。
班長揉了揉幹澀的眼,悵悵地走上講臺,揮手滑過板擦,粉灰撲臉,筆跡換寫成了:倒計時29天。
班長問:“許易去哪了?今天值日生是她。”
“她不舒服去醫務室了。”
六天過去,牆上的排名表多了兩張,講桌上摞起的習題冊更高一層,過道堆放的教輔更顯教室窄小如舟,不甚關心地目睹了每一場考試。
班長:“她的卷子還是要交的,同桌通知她一聲。”
許易來例假,躺在醫務室病床上捂著小腹縮成一團,疼的滿頭大汗,嘴裡誒呦叫喚。
到後來疼的沒力氣,人也老實了,望著門口那片太陽的白光,渾身熱到爆炸,頭暈眼花,下一秒看見林已秋。
他被兩個男生架著胳膊進來,右腳腳踝腫起一個拳頭大小的鼓包。不足一個月就要高考,學校禁止高三生打籃球,說有人打球崴傷腳,原來就是他。
許易看著都瘮得慌,又心疼又可憐他,嘴巴一禿嚕就蹦出一句:“……疼不疼啊?”
三個男生一呆,林已秋見她盯著自己的腿看,不自然地挪開:“好多了,過幾天就能消腫。”
許易直勾勾的目光一點都不收斂,沒抬頭:“啊?那要幾天?”
“……一個月。”
“那你高考怎麼辦?這多受影響。你們高三的不是不能打球了麼,自己都不在意的嗎?那可是高考!”
許易大概是被那個腫包刺激的,沒管住嘴,順著話就訓。
林已秋莫名其妙捱了頓訓也沒惱:“不會影響考試的。”
許易大方地讓出位置,拍拍床:“來,你坐這。”
替林已秋回答的是身邊那兩個男生,他們都難為情地擺擺手:“不了,謝謝。”
許易看著他腳踝的鼓包,忽然覺得自己肚子不疼了,把醫生開的布洛芬膠囊放兜裡,走出門,氣性消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嘰嘰歪歪地把當事人訓一頓。
“我有病吧……”
她欲哭無淚,想扇自己倆耳光。
林已秋身邊的兩個朋友,面面相覷,一臉懵樣:“你們認識?”
他也很懵:“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