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他跟白澄居然有一天能這麼平靜地溝通。
“吃飯。”裴時晏不帶一絲溫度吐出兩個字。
白澄絲毫不意外他的態度，直奔主題：“聽陳老說這次你徹底退下來，以後的規劃都想好沒有？”
明知這通電話的意圖，可他還是想僥幸一下。
“我為什麼會退下來您應該很清楚，突然抽空來這麼一場母慈子孝的戲碼，還真是讓我不習慣又受寵若驚，白總大忙人一個特地演這一出是為了什麼？”裴時晏姿態慵懶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支煙，看著餐桌坐的端端正正的姑娘，白煙緩緩升起。
任煙霧繚繞他依舊一眼看的清她。
“裴時晏你一定要這樣跟媽媽說話嗎？我怎麼說都是你的母親，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系且最親的人，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說話？為什麼要把我越推越遠？為什麼？這麼多年我費盡心思做的這一切為的是誰？不就是為了你？”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質問，猶如一盆冷水從頭倒下澆滅了裴時晏心底僅存的一點希望。
果然偽善的嘴臉維持不了兩句話，又會原形畢露。
他究竟是在期待什麼嗎？
這麼多年了，他怎麼還學不會習慣。
裴時晏扯了個冷笑，彷彿聽到了天大的可笑言論。
“你什麼態度？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的？你不滿意我安排的路，好那你自己走，我讓你走了，你看看你走出個什麼花樣來了？鋪天蓋地的罵聲爛攤子還是最後我給你收拾，好心好意來關心你，話都不會好好說，我真後悔那幾年讓你回槐城，看看你變成現在什麼鬼樣子？你姥爺……”
“住嘴！”裴時晏低吼了一聲，像一隻暴怒的小豹子，眼尾瞬間紅了，咬牙切齒繼而道，“你怎麼說我無所謂，但是你是最沒資格說姥爺，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你貪得無厭，是你享受慣金錢帶給你的權利，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人伺候的日子，你離不開這種好日子，而我只是你做這一切的託辭，你總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可你真的有認真問過我要什麼？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擺弄我的命運，你看不上的路，是在我裴時晏跪著求來的，在我吃不上一口熱乎飯的時候，是它救了我，沒它你今天還能這麼理直氣壯來罵我嗎？我早死透了。”
那頭陷入了沉默，裴時晏掐滅手裡的煙，竭力壓制住內心深處的波濤洶湧，牽動嘴角，聲音很輕：“這些你從來不關心，你要的不過是一個好兒子，恕我難從。”
“你現在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要跟我斷絕關系？”白澄啞聲問他。
“字面意思，再說了，您不是已經有一個了，我想以您的本事，我這位同母異父的弟弟指會比我更得您青睞。”裴時晏譏諷道。
話音剛落，那頭就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玻璃杯被摔碎。
太諷刺了。
他還真是到哪兒都惹人嫌。
“你……知道多少？”
“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挺好的。”
“阿晏……你知道的，媽媽最愛的……”
“您不用說了，現在您說再多，也沒有什麼用，不重要了，我們都有彼此的生活，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您我都不是脾氣多好的人，每次都是吵的不可開交，您會累我也一樣，所以都不重要了，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掛掉吧。”
“阿晏，別掛。”白澄驚慌失態叫住他，她有預感如果今天這電話裴時晏掛了，她真的就沒這個兒子了，“你不喜歡我安排的路沒關系，我不逼你了再也不去逼你了，可是你不可以不要媽媽，我們都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阿晏你不能丟掉我。”
但凡這話早點說興許裴時晏會動容，只是現在對他來說，為時已晚。
裴時晏已經不再是那個生病會難過喊媽媽的小男孩，僅存的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他一個人熬過全部沒有白澄陪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