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雁去花瘦,西風殘陽濁酒。黃昏暗,竹葉枯,簾稀孤燈依舊。窗透,翹首,雷鳴依舊。
她細細的擦拭著福休被雨水汙了的臉,欲語卻無聲,福休不知她想說些什麼,可福休卻盼著她能不再瞞我。福休任她擦拭著,卻看著她的眼,想要將她忘穿,福休不知能否起手瑤箏一曲,等落晚月滿天幕,聽風送路,可如今卻只有燈舞,誰訴,半影孤窗凝目。
福休冰冷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燭火掩映下卻顯得蒼白,我在她瞳子裡看到滿目瘡痍的自己,盡是悲涼。”姐姐,別瞞我......行嗎?我只有你了。”
回憶的風雨密密麻麻將我淹沒包圍,嚐盡了感情盛開枯萎,再回頭才懂珍惜的不易。容妃將不堪一擊的歉意隱藏在浩如煙海,瀲灩流轉的泓眸裡,只想要不在脆弱的容顏。容妃牽著福休的手,緊握著就像是溺水的人唯一的稻草,望著鏡子裡她凌亂不堪的髮鬢,卸下叮鈴作響的首飾,容妃想為福休梳髮。
容妃為福休散亂青絲,銀簪黑髮像是黑白交織的命運,黑的憂傷白的歡欣,容妃像是虔誠的信女,卻不經意間發現她的脆弱。
“玉蟬金雀三層插,翠鬢高叢綠環虛。舞處秋風吹落地,歸來別賜一頭梳。”容妃看見鏡中的人影浮浮沉沉,朱唇輕啟落語泠泠,容妃頓了頓,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盪漾著柔和的笑意,“福休,你是福妃了......自己能撐起一片天了,你瞧,多適合你。”
福休慢慢地扯出了一個瀲灩的笑,眼睛紅腫著,想要溢位更多的淚,卻被浮起的笑意壓回去。收了手,指尖消逝的滾燙,笑的越豔,心裡卻空的厲害,只能用更燦爛的笑容遮蓋,欲蓋彌彰罷了,我從前最不屑的招式。素手被她牢牢握住,低頭看著,腦中一片空白,我已不知道今日來這一次到底是對還是錯。
銅鏡中自己模糊的身影,冷清的神情,從來不是自己曾有的,那種表情的自己,自己很害怕。散亂的青絲被她梳順著,她聲音輕輕的,總是和柳葉青一般暖了人心。
福休收斂了表情,亦是將脆弱與悲涼掩,帶了適時的笑容,微微側頭,鳳眸都含了笑。”是啊,若是沒有姐姐幫扶著,嬪妾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秋葉無端壓黛眉,梳成松鬢出簾遲。手粘茶蘼猩紅朵,愈插逢人問可宜。”容妃微闔雙眸,眼前是她帶著淚的杏眸,不忍落下的晶瑩刺痛了心裡唯一的柔軟,卻意外墜入了醒不來的夢魘,迷失在暗無天日的黑夜風雨裡。
容妃看著福休假笑的臉龐,一絲一毫的愧疚都化作了泡影,怨或者不怨又可怪誰,聽見自己絳唇輕啟,卻恍如隔世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你可知,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是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著變,”容妃微頓了頓,又哂笑自己的愚昧,生命賜予自己鑽石星辰般珍貴的感情,彷彿那一抹墨色,氣韻生動,溫婉動人。
今宵無月,無月燈恍不算夜;覓知音,卻是一廂空負她人心。
容妃在福休面前緩緩起身,撫摸著早已冰涼的茶盞,綠波盈盈漾漾泛菱荇,碧綠的葉像是夏日裡煩躁的氣氛,沉浮在被自己忽略的清水裡。
燭火惺忪映著鏡子微閃,像樹葉灑落的陽光落在髮梢,閃動著明豔的光。容妃拿著茶盞對著福休輕笑,將茶盞在髮鬢上傾灑,不需看鏡子,容妃便知自己的狼狽更甚於福休,容妃抬起手,揮落粘在臉頰上的葉片,明明是笑著卻好像感到了溼潤在我臉龐滑落,“妹妹,用我半盞涼茶換你喜笑顏開,你,可願?可願遺忘,可願......原諒?”
清風悽冽。靄沉雲卷,月退星歇。秋雨聲起瀝瀝,所落處,葉溼花謝。鳥散樹掩山遠,朦朧鎖深夜。
凝眸幻影,陰山松墅,哪得清輝皓澤,月星隱相顧。思舊事,凌亂心頭,冷落真情默無語。容妃不願讓福休看到她的狼狽,福休如何不知?
她永遠將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在黑暗的角落裡獨自舔舐自己的傷痕累累。當第一抹晨光熹微撒下的時候她已然堅毅而美豔如初。福休隻手掩住乾澀的眼,耳畔是她嬌音若白露清風徐。再睜開眼,盡是堅定。
”暮去天開,雲淡晴空,萬里還晝。再繾綣、疾舞箋邊,踐諾荷旁候!”
福休思索良久,一風蕭共度,疏紅彈唱。秋風解意,夜涼如水,月痕鋪地。誰家玉笛含怨,悽悽切切、憂心何寄?眼裡的掙扎不斷,可福休想自己是願意的,自己願依舊做她生命裡跳動的音符,撫平她的躁動,做她的四月天,是暖,是愛,是希望。
空蕩蕩的心被一點一點填平,依稀記得她曾說我們是一巴掌打不散的姐妹,自己還記得,她亦是做到了。她輕撫著茶蓋的手和她的淺笑,自己願悉數保護,起身端起茶盞,茶早已涼,入喉已醉人。”姐姐,你的茶......茶香依舊。”
秋風蕭瑟洪波暗湧,容妃多慶幸縱使時光荏苒,福休對自己從未曾有過懷疑,白駒過隙也會刻下無法磨滅的印象。深知她尚在迷惑中沉沉浮浮,終是無奈嘆落了一地浮華轉瞬成傷,容妃哭的像個孩子伏在她懷裡,“對不起,福休,對不起......”
容妃抬眸,看著這張熟悉也陌生的臉,想,這一秒,因你祈悅;下一秒,因你悲傷,這一生用剩下的年華換一曲高歌,誦你無憂。
容妃闔眸緩緩起身,眼角的淚還是晶瑩剔透,唇角微微勾起,“一個月......”頓了頓卻又笑得讓人心疼,“一個月後我若還站在這,便告訴你一切。”夜雨初歇,遠處的天卻是氤氳著更濃的暮雨。
福休和她,終究還是親生姐妹,以前在府中的時候,她待她極好,便是如今她們兩個立場不同,她也不曾傷害過福休。都是一個娘生的,福休又怎麼會不清楚,不明白,不理解她的用意?
福休緊緊地握住容妃的時候,輕輕颳了一下容妃的鼻翼,淡淡一笑,“姐姐,一個月我願意等你,便是一年我也一樣等,你我始終還是姐妹......我若是不相信你,那麼我還能相信誰呢?”
聽著福休說,容妃也喃喃道:“是呀!你我始終還是親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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