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是戳到了清敏郡主的痛處,男裝少女英氣勃勃的臉上頓時也流『露』出了難為和傷痛之『色』。“若是這是殿下所願,臣……倒也可遵命。”她淡淡開口道。
“我不願!”三公主氣急叫道。“不,我是說,女裝什麼的你隨便,不用被自己當年誓言所束縛,但是不許不理我!”
清敏郡主無奈地看著一會兒不講理一會兒又仿若深明大義的三公主,除了嘆氣,只能嘆氣。
好在此時,房門上想起了輕微的剝啄之聲。竟是侍女們送水來了。
三公主收了聲,和清敏郡主面面相覷。
“那要不,就別讓她們知道你在這裡?就說……就說你來了又走了?”三公主忽然沒了底氣,像個小女孩般『揉』著衣角,弱弱道。
清敏郡主嘆了口氣,“行了,我的好殿下,你就別出餿主意了。”說著,她走向房門,親自將水接了進來。
送水的侍女看見是清敏郡主親自出來接水,無不微微詫異。
清敏郡主則面『色』坦然,支使著侍女們將冷熱兩個水桶安放在外間,隨後揮手遣退了眾人。
“你不怕嗎?”三公主站在裡間門口,一手撩著珠簾,一臉不可說的神『色』。
清敏郡主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其實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想。這種怕,對我或者你,有什麼益處嗎?是能彌補傷害?還是能杜絕後患?其實都不能吧。說出去的話,釘在石板裡的釘,總是在那裡。”
“就算隨著日子推移,或被覆蓋,或被掩埋,可只要有人有心,除去那些歲月的殘跡,那些破損始終還是在那裡的。也許更糟糕也不一定。”
“那你還能怎麼辦呢?”三公主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這種事怎麼樣也傷不到我多少,將來一衣嫁裳覆上,哪個敢多話?哪個敢不歡天喜地迎我過門?又有哪個在我過門後敢不把我供著?”
清敏郡主笑了起來:“殿下,您能這麼想,也算是好事吧。不過,您也不必擔心。對我來說,嫁人什麼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得讓我查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若不百倍奉還,我就不叫清敏郡主。”少女眼神中透出狠厲,冷笑道。
三公主默然無語。
清敏郡主則走了進去,將賀疏雁扶了出來,替她脫去凌『亂』不堪的外衣後,便將她放入了冷水桶中。
賀疏雁此前正神智昏沉,只覺自己彷彿置身在烈焰之中,那火舌不住往她身上『舔』。可奇怪在,每當火舌『舔』到她身上,她竟然感覺灼傷的是自己身體裡面。
那一種說不上是疼痛,但無處排遣的躁鬱每每令她幾近發狂。而整個人,又好像在一團濃稠的物體中起起伏伏,竟無一處不黏膩,無一處不抓狂。
輾轉反側,賀疏雁覺得自己連撥出的氣息都是滾熱的。偶爾睜開眼,看見的卻是光怪陸離的景象。
耳中不斷灌入嗡嗡的聲音,彷彿是有人在說話,可是她們說的每個字自己都能聽清楚,連起來卻拼湊不出是什麼意思。
然後她感覺到有人扶住了自己,然後身上隨之一輕,緊接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涼意從自己的面板上湧了進來,頓時,身周那些不可見的火焰統統消退,只在遠處遙遙懸浮著,窺視著,伺機而動著。
賀疏雁輕輕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長嘆,熟悉的理智一點點回攏到自身。
被熱到昏昏沉沉的頭腦也逐漸降了溫,她有些遲鈍和『迷』茫地環顧四周。眼前所見熟悉而又陌生,她覺得自己肯定來過,卻一時叫不出這是哪。但她並未曾因此而感覺緊張,就好像冥冥之中,認可這裡十分安全一樣。
忽然門簾嘩嘩而響,賀疏雁扭頭看去。只見各『色』珍珠串做的流蘇簾在溫煦微黃的燈光中折『射』著繽紛而溫潤的光澤,這極頂的奢華之下,卻映出一張少女年輕而美好的臉龐。
“咦?你醒了。”來人眼神淡漠,看了眼桶中的賀疏雁後,丹朱『色』的唇中吐出不帶任何情緒的話語。
賀疏雁皺了皺眉,眼前的人很熟悉啊……她彷彿生鏽遲鈍的大腦開始拼命轉動,費力地絞著腦汁。“三……三公主?”
“還能認出我,看來是清醒了。”三公主翹了翹唇角以作回應,好整以暇地走到一邊榻上坐了下來。
賀疏雁勉力從昏沉沉的大腦裡尋找之前所發生的事的蛛絲馬跡。最初的回憶只到她和二皇子方銘琛在地藏塔中說話的情景,隨後似乎是隨著『藥』『性』被壓制,記憶中的黑霧也一點點退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