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此前有所進獻的胡酋們,這會兒自然對雍王所言衷心贊同。做人做事,就該有這樣的區別對待,我們既然已經獻了禮,就該與那些沒有獻禮的人有差別。若諸事不問,只是一視同仁,那老子這禮獻的得多虧!
既然搭臺唱戲,總得有唱有和,李潼的目標受眾,就是那些此前恭敬獻禮的胡酋們。至於在場其他神色晦暗、且並不急於響應的人,他也不在乎他們的想法,老子不要你覺得,只要我覺得!
接下來,他又喝令諸胡姬登堂收拾一片狼藉的廳堂,這一次倒也並沒有再強作區分,在場之眾、人人都置席案。但還是吩咐諸胡姬各自依傍她們酋長坐定侍酒,至於那些沒有進獻的胡酋們,身邊自然空無一人。想在老子這裡白嫖,那是做夢。
接下來酒食傳遞,宴會倒是勉強進行下去,明顯看得出那些胡酋們對雍王的態度恭敬了許多。畢竟那個死鬼細封白施,屍體還橫在廳外廊前呢。
誰也不清楚接下來這位跋扈恣意的雍王殿下會不會再繼續暴起殺人,心裡唯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老老實實把這場宴會應付過去,然後趕緊離開鄯城,儘量少接觸這個視人命為草芥的唐家宗王。
當然,最好還是補上獻禮,畢竟要禮要的這麼硬核,也真是少見,無謂因為一時的吝嗇把命都給搭上。
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胡酋想息事寧人、應付過眼前,李潼可不答應,撩不動也得硬撩。
所以,在淺用酒食後,他將手中酒杯放回案上,接著便抬手指著那些身邊胡姬侍酒的胡酋們笑語道:“前言人情交涉,在乎來往,這絕對不是虛言。大唐域納四極,我幸生天家,從心所欲、用度無匱,所愛者非諸邊方物,而是爾等恭敬情懷。既然具禮獻我,我當有所賞賜,如此才稱得上情誼篤善,上下相得。”
那些獻禮的胡酋們受到雍王禮待,已經安心不少,此時聽這意思還有意外收穫,一時間也都笑逐顏開,還未受賞,已經連連稱謝。
“今次輕身入隴,手邊無有珍貨為伴,但也不可讓爾等笑我慳吝。索性就地取材、因事為賞,方才所殺賊獠是誰?其人叫噪取死,其民其地,你等進獻方物者,各自分領!”
李潼又隨口笑語道,這話講完之後,整個廳堂中頓時沸騰起來,那些又受賞資格的胡酋們更是樂而忘形,紛紛起身蹈舞拜謝。只是那畫面遠不及胡姬起舞賞心悅目,倒像是群魔亂舞。
眼見眾人如此歡欣,李潼一時間也有些好奇,這才抬手召來劉幽求,低聲詢問所殺的那名胡酋是誰。
“其人名細封白施,乃党項羌細封部大首領,此前其部族隨吐谷渾沒於吐蕃,長壽初年才率部內附,為軌州都督府都督……”
聽到劉幽求的解釋,李潼才意識到自己這無意間是幹掉了一條大魚。羌族是隴右的胡族大支,主要分佈在河湟之間,早在漢時便專設護羌校尉以統治其民。
到了隋唐之際,羌人部族更多,像白蘭、党項、西山、黑羌等等,這些已經長期活躍在大唐境域周邊的稱為熟羌。除此之外,還有眾多不入教化的生羌分佈在深山老林中。
党項羌統分八部,除了後世比較熟悉的曾建立西夏政權的拓拔部之外,細封部也是其中一大部族,從地域上屬於土渾羌一系。至於這個細封部內附,還是李潼他奶奶重點宣傳的一個邊功政績,沒想到被李潼隨口一句話就給滅了。
細封部是個大部族,統民足有近萬帳之多,難怪那個細封白施如此霸氣外露,也難怪那些受賞的胡酋們高興的手舞足蹈。
如果按照進獻的比例分賞,一個胡姬就能換來近百帳的部眾,還有大片水草豐美的牧區可分割,這買賣真是怎麼算怎麼划算!
至於其他沒有進獻而不具備受賞資格的胡酋們,一時間也是眼熱得很。雖然雍王此賞也只是慷他人之慨,但大唐羈縻秩序並不允許諸胡之間肆無忌憚的攻伐兼併,特別是像細封部這樣的大部族。
現在有了雍王強勢背書,再加上細封部本就是先叛吐蕃、無路出逃,可以說覆滅已成定局。只是進獻幾女便能收得幾百帳生口,這機會實在難得!
眼見到諸胡酋蹈舞作樂,李潼也忍不住笑起來,你們高興的太早了。他給這些胡部們準備的,可不只有驅狼吞虎這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