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彩白色的雷柱充斥天地,沉凝似水的雷漿能熔化金石骨木,那些自廟祠走出的薩滿石雕統統化作飛灰,連龍崗山岩都嗤嗤作響,眼看就要承受不住。
如果說秦淮先前那記覆滿逆生血紋的開山斷嶽斬是將這座龍崗山劈出了一條從上到下,直通地底的巨大裂縫,那敖靈此時借天劫之力轟下的迢迢雷柱,就相當於在山縫中又塞入了一枚當量十足的巨大炸彈。
一旦炸彈引爆,有開礦經驗的老師傅都知道,那威力,說是山川崩碎,塵囂掩日也不為過。
想到這兒,還在龍崗山上的神州義士們無一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讓他們跟清廷走狗拼命搏殺,沒問題,畢竟哪怕犧牲,那也是死得壯烈,重如泰山;可要是倒黴催的被戰鬥餘波送上黃泉路,那死得未免也太過兒戲,十分的不值當。
好在敖靈知道輕重,那散發出刺目光芒的氤氳雷柱極盡耀眼後,便緩緩彌散在天地之間,只留下一直通山腹地底的巨大黑洞。
“草!”
眼瞅著清廷這些年來積攢於祖庭廟祠內的薩滿巫傀在眨眼間灰飛煙滅,遍體鱗傷但精神抖擻的甘鳳池怒罵一聲,勁力勃發,身形急掠,染血的拳頭已再次不驚不怖、忘生忘死的向李書文搗來。
嘶
李書文看也不看,深深吸了口氣,因力戰許久而筋肉發酸的粗糲大手握緊銀槍,而後眼皮一顫,目光垂落,猛地往後拉開距離,陣陣雷音於胸腹而起,自喉舌擠出,發如炸雷的六合罡勁與不含一點雜質的純粹元炁在體內激盪震顫,透過四肢百骸,於槍尖吐出三丈槍芒。
拳槍甫一交擊,早就滿目狼藉的永陵廢墟中便又爆發出圈圈猶如實質的震盪衝擊。瞧著炁勁依舊霸道,但精力明顯不如初戰時的李書文,與其激斗數百合後依舊體力充沛的甘鳳池不由分說,單手憑空一引,冷冽如一泓秋水的劍光霎時繞身而轉,在雨中化作一條狂蟒;旋即單足點地,身似陀螺,劍鋒在雨中蓄勢三圈,隨著呼嘯狂暴的罡勁層層盪開,已如斬浪分海般掃向李書文脖頸。
只是瞬間,李書文的先覺之能便帶動身體做出下意識的反應,手中銀槍忽的緊繃橫擋,急速覆身的透體元炁撞碎無數落雨,盪出一蓬渾濁水,劍光已斬在那槍身之上。
刺啦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音響起,槍桿被斷截劍兇猛的力道壓成一道弧形。
甘鳳池冷哼一聲,腕子猛地順勢翻旋沉墜,原本緊繃剛直的斷截劍頃刻自他落勁處柔軟變化,橫過劍身,下半截似鐵鐧擊柱,上半截卻成刃鞭般繼續刮向李書文脖頸。
像是早有預料,李書文豎臂頂肘,五指內扣,已將那劍身攔在半途,頂心肘前衝發勁,竟順著槍劍交擊處一往無前,直搗黃龍!
然而沒等他進步再逼,忽見眼前人好似足不沾地,大臂肌肉高高鼓脹,人似怒兕般自風雨中逼來,快如鬼魅,振臂抬手,已朝李書文胸膛轟出一拳。
“元炁?!”
李書文顧不得去看維持陰陽磨盤的馮曌,緊握銀槍前端的鉗手猛地下襬,槍身正對上襲來的無匹重拳。然兩相碰撞,那腫脹巨臂處傳來的竟非什麼剛勁大力,而是軟柔似,只一沾上,那合攏成拳的五指猝然伸展如刀掌,滑過槍身,往裡刺向李書文胸膛,瑩潤如瑤柱玉實的肉掌頃刻筋絡賁張,氣血湧動,鋒銳難當。
雙插子,騎龍拳,蝶翼掌。
好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陰毒打法。
李書文心頭一跳,左掌託天,槍撞其腕,趁著此前拉扯出的空間,伸展左臂,殺頸手亦是對準了甘鳳池的喉關。
只是甘鳳池似早有預料,以腰為軸,上身後仰,蝶翼掌將李書文肩關砸塌後,順勢扣鎖擒拿,分風破雨,竟在轉瞬間憑藉強橫體魄將其右臂生生扯了下來!
“啊!”
李書文低撥出聲,腳下卻是不停,一腳飽含炁勁的搓踢自下而上踹中甘鳳池小腹,將其猝不及防的轟飛了出去。
“同臣撐住!”
剛料理完明志明真兩兄弟的李存義跟宋唯一瞅見這邊戰況,當即抽出身來,跟另幾位因敖靈降雷相助,而在石雕圍殺中壓力大減的武道宗師從四面八方趕來,想幫襯將甘鳳池拖住許久的李書文。
此前他們十二位武道宗師因硬實力上的差距,著實難以插手甘鳳池、李書文、秦淮和椿泰四人的廝殺,故而便主動調轉槍口,齊齊圍攻向心意相通、合擊之下不亞於一尊武聖的明志明真兩兄弟,和橫練功夫堪比椿泰,渾身上下全無罩門的曹九齡。
無論是招式圓融、心有靈犀的兩兄弟;還是隻攻不守,體若金剛的曹九齡,皆是戰力遠超尋常大宗師的存在,餘下的神州十二宗師面對這三人,不出現死傷減員,已是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