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路下山後,像失了魂似的在大街上逛了半天,最後回到崑崙事務所。此時天已黑暗,外面狂起了大風,事務所內卻是一片明亮燻暖。
但當戚路走進辦公室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的說話都結巴起來,“你……你……”
妘矖斜倚在椅子上,正在穿針引線縫補著他的襪子,微低著頭,神色極其認真。她容貌依舊是那麼美豔,只是一頭長髮蒼白如雪。
戚路怔怔地站在門口,嘴唇在不停地蠕動,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內心是極度的震憾,怎麼也無法相信妘矖會在他離開的短短數日內頭髮全白了。
“你回來了啊。”妘矖頭也未抬,一雙秀目低垂,輕輕咬斷剛縫好的線頭,說:“桌上有剛煨好的湯,你趁熱喝了吧。”
戚路一愣,但隨即想到她法力深厚,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不在話下。於是他坦然地坐到桌前喝起湯來。
“你就不怕我在湯裡下了毒嗎?”吃到半晌,戚路突然聽到妘矖幽幽地說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
戚路滿不在乎地回口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你知道我在娘娘的煅煉下,早已是百毒不浸之身。”
“以後……我不在你身邊,希望你每天夜裡回家,還能有人給你煨湯。”
戚路放下手中的湯匙,叩在桌上,鈍鈍的一聲輕響,他直直看著她沒有說話,眼中的表情很複雜。
妘矖輕輕地說:“在人類的歷史中有個典故,說是有個人因奸臣所害亡命天涯,他在逃亡期間擔憂著父兄之仇何時能報,以至於一夜間白了頭。我原以為那不過是人類的杜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戚路別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被刺痛了的心緒。
春秋時期伍子胥一夜白頭的故事他早就聽人說過,如果說伍子胥是急於報仇而愁白了頭,可妘矖又是為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愁成這樣,能告訴我嗎?”戚路終於穩定住了情緒,忽然有些歉疚。
“從你把我安置在體內蟠蝶靈體抽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和我去青丘呢……”妘矖嚶嚶地哭了起來,淚如梨花灑滿了手中的那雙絲襪。
戚路看著她那白玉無瑕的面容,眼中突然閃現出一抹莫名的怒意,最終他長嘆了一口氣,說:“是的,我不會和你去青丘……因為你不是我的妻子。”
話音未落,漆黑中只聽窗外一聲霹靂,眼前依稀有一道閃電掠過,形同鬼魅,屋子裡的的餘香還在,那種溫馨的場面卻消失了。
“生生世世生生侍,朝朝暮暮朝朝慕。”
妘矖收住了眼淚,繼而又狂笑起來,反反覆覆地念叨著這句話。
“別唸了!”戚路突地一聲大吼,看著這張無比熟悉的臉,眼中也有淚流了出來。
屋子裡一時間陷入了比死亡還可怕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