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回
就在盛遠航過世的這一天,大大小小的報紙上都在最顯要的位置刊登了這樣一則通電“通電全國:特急!暴日佔我東三省,版圖變色,國族垂亡!最近更在上海殺人放火,lang人四出,極世界卑劣兇暴之舉動,無所不至。而炮艦紛來,陸戰隊全數登岸,竟於二十八日夜十一時三十分公然在上海閘北侵我防線,向我挑釁,業已接火。光鼐等分屬軍人,惟知正當防衛,捍患守土,是其天職,尺地寸草,不能放棄。為救國保種而抗日,雖犧牲至一卒一彈,絕不退縮,以喪失中華民國軍人之人格 ”“ 。此志此心,可質天日而昭世界。炎黃祖宗在天之靈,實式憑之!”
齊劍釗的眼光看到最後,那通電的落款處署的是蔣、蔡、戴三位將軍的名字,卻並沒有薄聿錚,他微微一怔,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既然南京方面明令少帥不得插手,那麼他便只宜在後方運籌帷幄,這樣振臂一呼的事情的確是不便出面去做。
“劍釗,盛老先生過世的訊息,真的就不告訴少帥?”張醫生在他身邊小聲問道。
“戰火正炙,少帥不能分心,”齊劍釗說著,嘆了口氣,“自古忠孝難兩全,也算好,少夫人深明大義。”
那張醫生亦是嘆息,“這一連串的變故,少帥又不能陪在身邊,也難為她了。盛老先生的後事,咱們能幫的就儘量幫著些吧。”
齊劍釗點頭,“這個自然。”
那張醫生停了停又道:“如今盛老先生也過世了,這裡用不到我,我打算等幫襯完他的身後事,就去上海的醫院待著,戰事起了,傷亡在所難免,我擔心醫護力量會不夠。雖然我不便去前線讓少帥察覺了盛老先生的事,但能為國家盡一點力量也總是好的。”
齊劍釗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千言萬語皆蘊於其中。
盛遠航的後事,因著戰亂,也因著他的遺願,辦得簡樸而肅穆。
時局動盪,人心不穩,各家做各家的避難撤離,所以靈堂內前來弔唁的人並不多,都是一些盛遠航生前的至親好友。
盛太太看著冷清如許的靈堂,不覺悲從中來,雖不便發作,卻不免怨恨的頻頻去看亦笙。
原本他們是打算在報上發一則訃告的,可這個死丫頭卻是不許,說什麼不能讓薄聿錚知道分了他的心。
他們自然是堅決不同意的,可誰曾想她竟然讓齊劍釗出面讓上海的各個報館壓下這則訃聞。
“爸爸最疼的就是你,可你只想得到你丈夫,全然不顧他,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對不對得起爸爸?”
盛亦竽當時氣得抬手便搧了她耳光,亦笙的臉一下子便紅腫了起來,可是她不避不讓,也不流淚,然而卻默然而堅持。
待到盛亦竽的第二個耳光再搧過來的時候,卻是紀桓冷冷攔住了他,“夠了!薄聿錚如今在守上海,責任重大,他一分心,軍心就會亂,上海就會失爸爸連臨終遺言都說要把辦身後事的錢省給軍隊,他會同意這樣做的。”
紀桓的話,如今在盛家極有分量,他既是這樣一說,事情也便就只好這麼定了,加之亦笙的身份又放在那裡,就連盛亦竽都是一時chongdong氣昏了頭,待情緒緩和過一些,也和其餘人一樣,心底雖恨,倒是不敢再來為難她了。
只是,面對此刻冷冷清清的靈堂,無聲的譴責卻更讓人難以承受,雖然他們都知道,人來得這樣少,多是時局因素,因為該打的電話他們也都打過,甚至也親自上門告知,可是畢竟因為少了這一道常規程式,總覺得虧欠了老父,也不免就遷怒起亦笙來。
亦笙跪在靈前,靜靜看著父親的遺像,眼淚全流到了心裡爸,你會怪我嗎?我是這樣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