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不用。”
她看著他,忽而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還記得我教你說的法語嗎?”
他一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她害怕他看出端倪,強自笑著,愛嬌一嘆,“我好長時間都沒檢查了,你一定都忘了。”
他又是一笑,眼光柔和而寵溺,看著她開了口:“怎麼會忘,jet’aime.”
“好像還是不標準,你跟著我再念一遍,”她含著眼淚笑道,又去看他,輕而緩慢的開口,“jet’aime.”
他亦是斂了笑,深深看她,重複她方才說過的句子,“jet’aime.”
“這一次好像標準了。”她忍著淚意,強自微笑。
他亦是回她一笑,“那你可以告訴我這句話的意思了嗎?”
她卻是笑著搖頭,伸手覆上他的眼睛,“等你睡醒了我才要告訴你。”
“亦笙……”他笑。
她的右手,依舊捂著他的眼睛,左手迅速擦去自己的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愉悅帶笑,“你要聽老師的話,趕快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才能快點好起來的。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
陸風揚過來的時候,薄聿錚重又安然睡去,他顯然是已經從醫生口中得到了訊息,又或者,那醫生在動作之間就先請示過他,他看了一眼沉睡當中的薄聿錚,長長一嘆,“車子在外面等著,可以走了。”
他雖心裡憐惜面前這個女子的堅強,卻更明白避重就輕的道理,她那天說的話並沒有錯,她留在上海,大哥安全離開的可能性就要大大提高,更何況,她留在上海,總是比大哥留在上海的危險要小得多,自己拼著這條命,護好她,也就是了。
所以當王醫生打電話來向他請示,薄夫人吩咐給薄將軍注射麻醉劑的時候,他沉默良久,終是點頭。
他與她都明白,薄聿錚若是清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這樣的安排的。
亦笙聽了陸風揚的話,不捨的伸出手,去撫摸薄聿錚的面頰,良久,終是強自收手,起身,並沒有掉眼淚,聲音卻是抖著,“照顧好他。”
陸風揚看著她,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點頭,“你放心。”
正要進門的齊劍釗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愣,“少夫人,您不隨我們一道走?”
亦笙雖知薄聿錚此刻不會那麼容易醒過來,卻還是擔心驚醒了他,出了外間,帶上門,方輕聲道:“已經有日本特務在盯著我了,我若與你們一道,那就很可能誰都走不了。”
她的聲音雖小,馮維麟卻還是聽到了,幾步過來,開口便道:“你胡說些什麼,這怎麼可以?”
齊劍釗亦是開口:“少夫人,當日少帥曾交代過我,一旦戰敗,上海淪陷,務必要我護送您安全離滬,他絕不會同意您這樣做的。”
他們這一說,劉佔驍和範森他們也開始勸她,而陸風揚站在一旁,眼中帶著矛盾抉擇的神色,卻是那樣難,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沉默。
亦笙對著他們,好說歹說卻是毫無用處,她眼見得時間越來越晚,而馮維麟又在那兒犟著,甚至說出了她不走他們也不會走這樣的話,她心一急,索性一伸手把薄聿錚給她防身的小手槍拿了出來,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冷冷問:“是不是要我死了,你們才走?”
“你別胡來!”幾個人皆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