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向舒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她在餘曉曉身邊總是睡得格外安穩。
明明只是一段半個小時出頭的車程,她卻完全睡熟了,甚至還窩在副駕駛裡做了一個夢。
……只是,那個夢並不算多好。
而是她高中時候的一段記憶,有關於她和顧嘉小。
高中大概是她過得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向舒懷分化在十六歲,高一那年,初分化的她又剛好到了少女最青澀的時候,比小時候長開了些,五官裡卻還帶著些許孩子的稚氣。
她是個很漂亮的ogea,瘦弱、美麗、稚嫩而楚楚動人。
是那些apha最會喜愛的型別——而向舒懷為此而感到恐懼。
她還沒有成年,然而在向弘山的眼裡,作為他的oega女兒,她已經成熟了。
每一天在學校,向舒懷都要想方設法掩蓋自己的第二性別。在向家,她又要為了向弘山看待她時如同看到一份包裝精美、隨時可以送出去的美味甜點一樣的眼神,以及向夫人不加掩飾的殘忍惡意而繃緊神經。
大概是因為向舒懷太像自己的生母柳秀,這個曾與她的丈夫春風幾度的oega小模特,她看待向舒懷的樣子就像對待自己每一個“敵人”那樣。而向夫人在這方面的本事,向舒懷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他們會謀算什麼。可是隻要踏錯一步,她就一定會跌落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而向舒懷那時還沒有一點點權力。即使是堪堪自保,就已經花去了她幾乎全部的精力。她彷彿站在懸崖邊,無比脆弱、搖搖欲墜,而這時顧嘉小出現了。
那段時間裡,顧嘉小會逗她。她有時會自己來抓向舒懷的手,牽著她到處跑,或是在公共場合突然這樣做,把向舒懷弄得羞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是有時,她又拒絕向舒懷去牽自己。向舒懷主動的時候,只會被她一言不發地躲開,一眼都不看她,只是自己跑去與其他朋友們閑談玩鬧,將她丟在身後。向舒懷總會想很久很久。
……那個時候向舒懷告訴自己,她或許、或許是不願意把與自己的關系暴露在眾人面前,因此才要裝得與她不熟。
直到那天,她聽到顧嘉小與朋友們閑聊,隨口說——那個向舒懷啊,無聊透了,矜持又封建,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交往起來連點甜頭也不願意給,要不是……誰願意和她在一起啊。她有時候都覺得惡心。
“——不過,”顧嘉小那麼說,“看她患得患失的樣子,只為了隨手一件小事就要想那麼久,這麼逗逗她,還挺有意思的。”
……向舒懷渾身濕淋淋地蜷縮在被上了鎖的清潔間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怔怔地望著外面明明暗暗的影子,渾身僵硬,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髒也還在跳動。
於是她沒有呼救,也沒有掙紮,只是望著那個身影出了門,然後再也看不見了。
向舒懷夢到的,就是那片冰冷徹骨的黑暗。
記憶裡,她被困在黑暗當中良久,直到第二天的白日降臨,有老師將她從反鎖的清潔間裡解救出來。而向舒懷渾身發冷、昏沉沉地去上課,面對顧嘉小、被她牽手又甩開,因為體育課長跑昏過去,然後一連發了幾天的燒。
……然而,她卻沒有被困在這個夢中這樣久。
周身傳來一個無比溫暖的力道,然後是騰空的感覺。向舒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看到apha女孩小半個下巴,在太陽光底下被照得晃眼。
“唔,”她聲音還困得有點模糊,幾乎沒法從夢裡的黑暗緩過神來,只下意識地摟緊了對方的脖頸,“餘曉曉……”
“醒啦,大冰塊。”餘曉曉就笑起來,垂下臉拿下巴蹭蹭她的發頂,“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陽光暖融融的,向舒懷一時連問她要抱自己去哪裡都忘記了,只是下意識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