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停,豔陽高照,伊卓趕來迎親這日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皇帝吩咐給予的嫁妝陪嫁侍從不下一千人,如此盛大的規模看似是為了換取邊塞的暫時安寧,實則確是為了永絕後患。
驛館早就裝扮的喜氣橫生,來來往往的侍女素衣翩飛,絡繹不絕。亦是引得來來往往的漢人胡商爭相觀看,等待著這場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
霍尋在顧鏡辭房前徘徊許久,卻聽得房中一聲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出來:“霍將軍有事就進來吧,民女也在等將軍。”
霍尋推門而入,絲絲幽香沁入心脾,頓覺心曠神怡。房裡佈置的簡單大氣而不失雅緻,兩個碩大的朱漆柱子上刻滿了花紋,煙蘿色紗幔隨風飄動,帶動一絲靈動飄然之感。
顧鏡辭端坐在鏡前,面色平靜。鳳冠上的水晶珠墜一顆顆垂落下來,隱在三千青絲當中閃著光芒。遠山眉輕輕描就,珍珠粉薄薄鋪勻,朱唇胭脂略點,嫵媚而不失骨格,大氣中平添許清幽。
“鏡辭,你萬事小心。一出了長城關隘,任何變動都是有可能的。”霍尋沉聲道:“我會盡快行動,你只管放心。”
顧鏡辭聞言只是淡淡笑道:“但願一切如將軍所料,我只管放心就好。”
霍尋從懷裡捻出來一個泛黃的紙包悄然塞到顧鏡辭手裡,聲音低沉而帶著殺氣:“只要一點點,就可以殺死一個人——”
顧鏡辭掂了掂手裡的紙包,裡面絕對不止一個人的分量。她諷刺一笑:“霍將軍這是想趕盡殺絕是嗎?或者我可以理解為——報復?”
“那顧小姐就甘心被霍某報復嗎?”霍尋不怒反笑,帶著幾分深意:“這樣可不像是顧鏡辭,你莫非不知道防身嗎?”
顧鏡辭噗嗤一笑:“防身?霍將軍都說了,出了長城關隘的事情誰也不敢預料,匈奴那麼多軍隊,霍將軍覺得我一個弱女子如何防身?況且陛下如此信任霍將軍,委以重任,霍將軍沒有把握嗎?”
“鏡辭,到時候情況十分混亂,我也不確定能幫到你多少,你自己——”霍尋沒有說下去,把匕首遞給顧鏡辭:“拿著吧,以防萬一。”
“看來,”顧鏡辭微微扯出一抹笑意,回身看向霍尋:“無論成與不成,這了了大漠,都會是我最後的歸宿了是嗎?”
“鏡辭——”
“啟稟霍將軍,匈奴單于的迎親隊伍已經到城外了,還請將軍明示。”
顧鏡辭淡淡微笑:“終於來了。”
苑外一片譁然由遠及近,霍尋立刻警覺起來,他和顧鏡辭對視一眼,立刻閃身出門。但見霍尋的副將趙志雲壓著聲音連聲勸阻道:“大單于,這時辰還沒到,恐怕您這樣冒失有所不妥!”
伊卓一身黑衣勁裝,他略略挑釁地笑著:“你如此阻攔我,莫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況且娶妻的人又不是你們,你們自然是樂的悠閒。若是你們皇帝硬是指著“東施”說是西施,那麼本王是不是也得照娶不誤?”
霍尋恰時上前,迎上去抱拳笑道:“不知大單于如此之早,霍某有失遠迎,實在是失敬。”
伊卓上下打量霍尋一番,拊掌而笑:“霍家軍駐守邊關數百年,為楚國守得一片四海昇平景象,更是和突厥幾經交戰。本王和霍將軍也算是世交了。霍將軍果然一如傳聞,人中龍鳳,英姿偉岸。”
“往昔種種,皆為過往,正如大秦與突厥,兩國之戰,現在不也是照樣化解了嗎?”霍尋略略笑道:“匈突厥庭往佑安這裡須得有不下三百里路程,大單于日夜兼程趕來,想必已經累了,霍某已經著人備下茶點,請大單于略作休息,霍某這就去問問顧小姐的意思。”
伊卓也並未回絕,臉上是一層淡淡的慵懶:“去吧,順便替本王問公主好。”
霍尋側首微笑,調頭回去。
“我都聽見了。”顧鏡辭面不改色,只是用木篦子一縷一縷緩緩梳著頭髮:“他並不蠢,所以才急著走,你也小心些。”
霍尋看著鏡中她的樣子,恍若未聞剛剛的話,只是定定道:“鏡辭,我這輩子不會再錯過你了。”
顧鏡辭啞然失笑:“既未得到,何談失去?霍將軍,成大事者最要不得的就是那一點點小小的情意,往往你最在乎的最後會越容易失去。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霍將軍,無欲則剛。一個人,如果他連慾望都沒有了,那麼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再打敗他了。”
“人生來就是有慾望的,無欲則剛?沒有慾望,沒有感情,那還是人嗎?”霍尋驟然一笑,“或許你說得對,所以上輩子秦燁贏了我。但是沒有慾望的絕情之人不是無欲則剛,而是眾叛親離。就像你,鏡辭,沒有你,秦燁再也不能贏了我。這輩子我還是要天下,可是——我還要你。”
顧鏡辭梳頭髮的手微微一頓,她蹙著眉頭思酌一會,然後忽然笑道:“那麼,就看霍將軍的本事了。江山,美人,你總歸是要做出一個選擇。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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