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味的隨波逐流,那和草木石頭有何區別。
或許這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吧。
......
直到出了南湖巷,陸沉依舊沒有撐傘,只是任由細碎的秋雨撲打在髮髻上、臉頰上、衣衫上。
看著如此作態的陸沉,紅姑娘神情暗晦,眼神清冷如北極冰川,周身籠罩著一團濃郁的殺氣。
陸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隨即停下腳步,一臉平靜地看著平日裡很是敬重的姐姐紅姑娘。
“您對孟然動了殺意?”
紅姑娘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輕輕地點了下頭。
“為什麼?”陸沉的聲音微微抬高。
“需要理由嗎?”
陸沉緊緊地抿住嘴唇,一字一句地說道:“難道不需要嗎?”
紅姑娘眯縫著眼睛,寒聲道:“就憑你對他有了好感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他死上千百回了。”
陸沉臉色一白,身形微微晃動,幾要踉蹌後退。
有些心事,若是沒有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還可以自己騙自己,說那只是朋友之情,說那只是救命之恩。
一旦被人揭露,直面內心的時候,留給我們的只有驚慌失措猝不及防。
他慢慢轉身,朝著早已看不見的臨湖孟府望去,那裡有他想見的人,也有一些無法說出口的心思想法。
對於陸沉的失態,紅姑娘越發惱怒,連帶著對孟然的殺心更重。
陸沉許是察覺到那股越來越強烈的殺意,輕輕伸手握住紅姑娘的手,低聲說道:“紅姐姐,我們走吧,請不要傷害孟然,他是無辜的。”
“無辜?”紅姑娘冷冷一笑,寒冽的聲音再度響起,“那我們陳氏一族就不無辜嗎?我們死去的兄弟姐妹就不無辜嗎?”
陸沉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和他有什麼關係?您又何必跟他過不去。”
紅姑娘對著陸沉深深施了一禮,面無表情地說道:“您若是不在意陳氏一族的命運,不在意父母兄弟同族親人的性命,現在就可以回到孟然的身邊,我絕不阻攔。”
陸沉的嘴角微微扯動了幾下,終是輕聲說道:“紅姐姐,我答應你,有生之年再也不會主動與孟然相見,只求你繞過他的性命。”
紅姑娘愣了一下,緩緩說道:“何必呢?”
陸沉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許久之後才收聲說道:“我就當紅姐姐答應了。”
紅姑娘輕輕嗯了一聲,再無後文。她只是在內心深處幽幽地嘆了口氣,她又何嘗不懂少女懷春的心情,又哪裡聽不出陸沉話裡的漏洞,可她能如何?真的去殺了孟然嗎?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卻不想陸沉埋怨她一輩子。
一直未曾撐開的傘慢慢開啟,遮在陸沉與紅姑娘的頭頂,擋住了那細碎的雨珠與別樣的情緒。
一白一紅兩道身影漸行漸遠,直至被雨幕遮掩,消失不見。
清冷又溼潤的空氣裡殘留著淡淡的殺氣,還有一縷未曾說出口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