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中年男子續道:“這些小規模戰事的起因是我國近二十年不斷在邊疆修築長城、建造烽火哨臺。所以我們在邊境上看到最多的建築就是烽火臺,一旦發現有敵人來襲,就燃煙示警,狼煙直衝天際,隔著十數里也能看見,乃是傳遞訊息的最佳手段,才能防住敵人鐵騎的突襲。”
旁邊就有人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不要被這幾年的太平假像迷惑,外族狼子野心,永遠不會放棄對我中原大地富饒土地的覬覦之心。我鑫浩有志之士,須身懷家國,居安思危!長持謹慎態度,防範於未然。”
他的話引起其他人的認可,紛紛出言。
又一位高壯雄偉男子道:“這位先生說的好!塞外狼族,兇狠殘暴,不能對他們絲毫放鬆。我國北驍軍守衛北疆,近幾年就數次與阿史那狼騎交鋒。我曾經見識過阿史那鐵騎風馳電掣般的速度,烽火臺甚至都來不及傳送資訊就已被攻佔。只有花廣榮大將軍才能抵禦阿史那迅急如風的鐵騎,並寸土不讓,靠得就是遍佈疆野的烽火哨臺。在邊境,防護城牆、哨塔、烽火臺乃是最重要的軍事防禦措施,需建設的越多越好,最好是數個烽火臺建在一起,互為犄角。”
此人身材高大,一張硬朗的方形臉,濃眉大眼,短鬚。典型的北方男子漢形象,似乎帶著股軍人氣息。但其雙目靈動如神,閃爍智慧之芒。即給人粗中有細感覺。
就聽到一人“哧”笑道:“你們真是杞人憂天,我鑫浩國空前強大,近年塞外諸族皆有特使來朝,與我國修好。且已通行通商,你們沒看到不斷有外族商人到來嗎,哪會再有戰事?而且爾等一介文人,即非大族勢力,又非在朝為官,此等國家大事,豈是你們可以肆意談論的?”
聽到他嗤之以鼻語氣,圍觀人紛紛對他怒目而視。說話的人很是年輕,二十出頭,一身華麗裝束,身邊還跟著兩位僕從,一派大族公子的派頭。圍觀人敢怒不敢言。
之前說話的高壯雄偉男子猛喝一聲道:“哪來的白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年輕公子大怒道:“你敢罵我,我是帝都陳家的陳日新,你有種報上名來,我會要你好看!”
高壯雄偉男子道:“滾!” 全身即散發出一股強大氣勢。
陳日新一驚,指著高壯男子,邊往後退邊道:“好!好!好!你等著。” 說完領著二僕匆匆而去。圍觀眾人感覺大快人心。
高壯雄偉男子才向中年男子施禮告罪,神態極為尊敬。中年男子似沒看到兩人的衝突,沉默下來,又拿起筆來,準備寫字,頗有送客的意思。
周邊人見狀自覺散去,高壯雄偉男子衝中年人抱拳後,也離去。離開前,不經意地瞥了蘇佑一眼,蘇佑卻感到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冷冽如鋒,似有敵意。蘇佑確定不認識他,遂對他的態度大為不解。
蘇佑正要拱手作別,中年男子確定定注視著他,似還有話說,蘇佑不好走開。
中年男子雙目中銳利光芒一閃而逝,淡淡道:“你在大器賽看到那位阿史那人西賽了嗎?他是阿史那王族,此人行事勇猛精進,是大漠近幾年最聲名雀起的人物之一,甚得阿史那汗王的親睞。想不到他的器技也這麼強,日後當會成為我國的勁敵。”
蘇佑一驚,他怎麼知道自己去了大器賽,難道他認識自己?
中年男子沒有在意蘇佑臉上的疑惑。也不待他問出口,繼續道:“西賽明面上是來參加大器賽,背地裡或有不可告人目的,必是對我們鑫浩不利。不光是他,那個波斯胡罕沙,又或其他外國外族人,都須防範!”
蘇佑愕然張口。此時已經肯定他的身份必定是軍方的高層,且認識自己。
中年男子目視北方,面有蕭索神色,忽又話鋒一轉道:“近十年來,我國與外族的衝突就集中在邊塞的烽火臺及城樓。無數哨塔,城牆和烽臺經歷建設、摧毀、再建、再摧毀、反反覆覆,留下的是一地屍骨。烽臺飽經滄桑,雖千倉百孔,確屹立不倒......。”
言畢,他俯身執筆寫下, “金戈鐵馬躍,高臺烽火炫!” 十個充滿肅殺氣息的字。
蘇佑正為他指出西賽到鑫浩是意圖不軌而震動。之前還在為奚祖平“除夕夜發動”而擔心,他知道這背後都是五皇子在謀劃,為自己無力阻止而自責。這時聽到中年男子的話,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早有人看到帝都平靜表面下的危機。
他開始思索此人的身份以及他為何要和自己說這一通話?看到他寫下的兩句詩也不由感慨,腦海浮現大漠邊疆、鐵騎飛踏、黃沙漫天的景象,不由想到王維的千古絕句。衝口而出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中年男子渾身一震,眼睛暴起精芒,又執筆寫下這兩句簡單樸實、卻極具震撼之美的詩句。
蘇佑對此人身份已有猜想,本想請教他的名字,見他自顧自沉浸於書法中,明顯不想再說話,遂拱了拱手,悄然離去。
蘇佑四人離開後,一位身形纖美的女子來到字攤,正是花靜蘭,她默默看著中年男子寫字。寫字的就是她的父親花廣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