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沉重有力的腳步聲,是管家福伯請來了本縣仁壽堂的李大夫。
李大夫把了把脈,又翻了翻齊先生的眼皮,探了探呼吸,說道:“這位是孟府的什麼人?”
孟浩急忙回答:“齊老哥是我的朋友,也是犬子的啟蒙先生。”
李大夫搖頭嘆息:“孟大人還是為這位先生準備後事吧。”
“什麼?”孟浩大吃一驚:“前些日子,齊老哥還好好的啊,也只是臉色有點差,怎麼就要準備後事呢?會不會是你診斷失誤?”
李大夫臉色一黑,就要發火,深吸一口氣道:“孟大人,老夫從醫三十年,從無誤診,請孟大人相信老夫的判斷。”
從李大夫口中傳來的微冷語氣,點醒了孟浩,孟浩急忙道歉:“李大夫,是我口不擇言,見諒,希望李大夫諒解。齊老哥與我結交多年,感情深厚,以致我情緒過於激動,見諒。”
李大夫搖頭:“無妨。我的話言盡於此,只希望孟大人節哀。”
孟浩趕緊說:“要不要抓點藥給齊老哥吃?他也許只是昏迷了。”
“你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了,眼神渙散、脈搏微弱,雖然還活著,但離死已經不遠了。”李大夫表示無藥可醫:“他的身體受過重創,表面無損傷,但是經脈、內臟已經回天乏術了,能撐著一口氣活著,已經不容易了。就算我給他開藥,也只是浪費藥材。”
孟浩尚在怔怔,還未說話,就有人開口了。
孟然淚眼婆娑:“李大夫,既然先生還沒有死,您就給他開點藥吧。”
“隨便吧,吃不吃都無所謂了。”
最後,李大夫拗不過孟然,寫了個藥方給齊先生。
藥抓回來後,孟然就跑去了廚房,催促僕人開始煎藥。
廚房門口,冒煙的灶臺上放著一個煎藥的鍋,沸騰的水帶動草藥在鍋裡翻滾,陣陣苦意在空中蔓延。
孟然看著僕人撇開藥鍋中的泡沫,倒出一大碗黑色的藥汁,端在盤子裡送到齊先生的屋子。
僕人給齊先生喂藥,那陣陣苦意在空氣中瀰漫,燻酸了孟然的眼睛,淚流不止。
夜裡孟浩父子二人不敢熟睡,輪流守在床前,深怕齊先生醒過來有什麼需求。
次日早晨,齊先生在一聲沉重的**聲中慢慢醒了過來。
“先生,您終於醒了,然兒以為您再也醒不過來了。”孟然有些委屈地哭訴道。
齊先生努力睜開嘴:“咳咳,傻孩子,為師怎麼會那麼輕易得死掉呢。”
“可是您昏倒的時候,仁壽堂的李大夫說您藥石無醫了。”
“呵呵,那又怕什麼?先生我已經活了這麼久了,哪還有怕死的道理。”
“先生,我怕。我怕再也見不到您了。”話音剛來,便是一陣嚎啕大哭,滿腹的傷心化為泉湧般的淚水。
齊先生艱難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孟然的頭髮:“傻孩子,人誰無死?”
“只要在自己死的時候,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一生,如此就足夠了。”
孟然不懂,也不想懂,他只希望他在乎的人和事永遠與他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