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護院輕輕一笑,“上次不也在山神廟住了兩晚嘛。”
孟然搖了搖頭,“不一樣的。”
“哦?”耿護院玩味地問道:“哪裡不一樣?”
“山神廟好歹是個建築物,能夠遮風擋雨的,還能躺著休息,起碼心底有一份安全感。而這裡只能坐在火堆旁邊,還得時刻警惕著四周,以防有野獸出沒,我有些睡不著。”
“習慣了就好了。”
孟然撇撇嘴,“那也需要個過程啊。”
耿護院啞然失笑,隨即說道:“那好吧,閒來無事,你就練練刀法吧,累了的話還能閉眼歇會兒。”
孟然微微點頭,回到火堆旁拿起了單刀。
‘嗆啷’一聲,長刀出鞘,孟然先是按照方興教的套路耍了一遍,隨後站在那裡,開口問道:“耿叔,要練練嗎?”
耿護院擺了擺手,“我身上有傷,就算了吧。我教你怎麼練習吧。”
孟然有些興奮,想著能夠學到什麼不世傳的刀法秘籍。
不過接下來的時間裡,耿護院並沒有傳授他如何高深玄奧的招法,只是讓他重複刀法的最基本動作,讓他在原地揮刀練習直刺、斜撩、豎劈、回掠。每個動作各兩百下。
孟然練了一會兒,就已是滿頭大汗,後背的衣衫已經緊緊地貼在身上,夜裡山間的氣溫又有些低,孟然的周身繚繞著一團白霧,很是奇幻。
即便如此他也並未停下,只因這練刀一事,並無終南捷徑,也沒有一蹴而就的先例,只有踏踏實實地練好基本功,才有可能成為高手,再如何花團錦簇炫目花哨的招式都比不上紮實的基本功。
如果只是抱著一厚摞絕世刀譜就能成為高手,那麼普通人也就不用努力了,直接坐在原地等待天上掉下一本刀譜就好了。
孟然完成耿護院吩咐的任務以後,又揮刀三百有餘,方才緩緩收刀,圍著火堆散步,平息體內翻湧的氣血以及狂跳不止的心臟。
等孟然再次坐到火堆旁的時候,耿護院開口點評道:“你的基本功還算紮實,缺的只是對敵的經驗以及心底的那份狠辣,若是能夠多加與人對刀,你的刀法一定會再上一個臺階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也不會是少爺的對手了。”
孟然聽到耿護院的誇獎,臉上並無得色,只是一臉誠懇道:“那恐怕得很多年以後了。”
耿護院輕輕一笑,“少爺就是謙遜,換做別人,肯定會喜出望外滿臉得色的。”
“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耿護院微微頷首,道:“少爺能有這份心態,將來不管是做什麼,都會做的很好的。”
孟然點頭,“那就借耿叔吉言了。”
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說到底,總歸是主僕有別,若是換了個人或是換了個身份,自然不會這般點到即止,而是會繼續暢談下去。
臨安城孟氏一族雖然不是當地最頂尖的豪門大姓,但也是傳承已久的書香門第,身為主子的孟然自然要恪守他的身份,不能什麼話都說,什麼事都問,而身為下人的耿護院也是如此,緊守府中的規矩,不得逾越。
所以,即便是孟然這般不知世情艱辛,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也還是知道這一點的。
那麼老辣圓滑的耿護院自然更是深諳其中三味,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掉以輕心,輕易越了紅線。
所以這兩人即便是已經有了過命的交情,但他們的談話溝通還是流於表面,難以入肉三分,更別提什麼肺腑之言、忠言逆耳了。
至於這二人何時能夠越過這一道薄膜,達成真正的親密無間坦誠相待,恐怕還需要一些難度,也需要一些機遇。